卷一 第六章(2 / 3)

“原來你這幾天都在忙這些。”

“是,我翻看了許多醫書,又仔細推敲了你的病情,花了幾天時間才找齊所有的藥材,再配製煎熬。還好,黑羽堂的藥館藥材齊全,連稀奇的藏岩花都有。否則,你就要等到半年後藏岩花再次開花的時候了。”

秦冷杉皺了皺眉,他對自己的病情很清楚。當日他怒極,中毒後卻強行運功打了語蝶一掌,以後便留下病根,即使是他內功深厚也抗拒不了日日咳血。一年後,身子才算恢複。隻是氣候若是突變,他仍會感到虛弱而已,會染上風寒什麼的。

語蝶見他遲疑,歎道:“你在懷疑藥裏下了毒對不對?那我先喝一口。”她端起藥碗,仰首喝了一口,這才把藥碗遞過去。

秦冷杉卻仍是皺眉不語。語蝶怔住,隨即恍悟,苦笑道:“碗裏沒有下毒,我事先更沒吃下解藥,你若不信任我,又何必同意讓我給你醫治呢?”語蝶盈盈的水眸中流露出一分無奈與淒然。

秦冷杉突然抬眼看了她一下,銳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深意,驀地,拿過藥碗,一口喝盡。然而,眉頭卻皺得更深了,放下藥碗朝外邊喊道:“來人,端些甜點糖果過來。”

原來他怕苦啊!想不到他居然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語蝶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正準備轉身退去時,秦冷杉卻道:“既然來了,就多待一會兒。”看似商量,但語氣卻明顯是命令。或許他還不自覺,畢竟與生俱來與後天環境所形成的霸氣狂傲,早已沁入他的骨血裏了。語蝶識他也非一天兩天,怎會不知,於是淡然地退回椅中坐下。“今天我索性偷得半日閑,與你好好聚聚。”他倒也幹脆,說不辦公,便真的不再理會下屬的求見。

書函被他丟在了一邊。命人將剛端上的糖果與糕點送到天雨亭中,他拉著語蝶在亭中石椅上坐下。

侍從在旁侍候,語蝶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手,想起身坐得離他遠些。誰知沒等她起身,又被他霸道地拽到身邊。脖頸突然一癢,聽到耳邊低語:“你再躲,我就當眾吻你。”

他的任性妄為,語蝶也是清楚的。以前與他親昵是有目的,現在她隻想醫好他的傷後,速速離開,再也不想跟秦家人有任何關係了。隻是若現在拂逆他,任何事情他都是能做出來的。她不想當眾做出羞人的事,皺皺眉,便真的坐在了他身旁。

秦冷杉似乎很有興致,他笑道:“來,我們下盤棋如何?”

“語蝶已經發過誓,今生再不碰棋盤。”

秦冷杉挑下眉,似乎了悟到什麼,又道:“那就給我彈一曲吧!三年沒聽到你的琴聲了。”

語蝶點了點頭。心想:彈琴時他應該會放開自己的手,總不會讓她單手拂琴吧!秦冷杉立即命人去取琴。

“來,吃一口。”秦冷杉拿塊糕點遞到她嘴邊。語蝶一怔,見他突顯的溫情,她忽然有些不適應,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寵愛她時,經常拿糖果喂她。興致好時,更是什麼都不顧地以嘴喂食,逗弄她滿麵羞紅,方才罷手,他在旁更是放肆地大笑。那時她雖別有目的,但心中歡愉也是有的。試問,世間哪個女子不想被人寵愛呢?

語蝶輕咬一口,入口即溶,是上好的點心。嘴裏的苦澀慢慢淡去,倏然,看著桌上的點心,她驀地意識到了什麼。隨即突然想起,秦冷杉平日是從不吃這些東西的。而點心擺上許久,除了喂她之外,他也的確未曾動一下,看來點心是為她準備,難道是因為她喝了一口苦藥嗎?語蝶的心緒突然煩亂不已,瞬間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又是無奈,又是恐惶,以致無所適從,無措至極。幸好,這時琴已拿來。她手拂琴弦,借以掩飾自己的慌亂。

琴聲悠揚和婉,如潺潺流水,流澗山間,清幽寥寥,最後以一個高亢的顫音結束全曲。秦冷杉拍掌,笑道:“你的琴技越來越嫻熟了,聽之令人目眩神迷,魂魄難歸。”

語蝶隻是淡淡一笑,將鬢角的發絲向耳後拂了拂。秦冷杉卻是心神顫動,三年前的語蝶,妖豔嫵媚,舉止妖嬈,如盛開牡丹,炫目耀眼,魅惑撩人了三年後再次相見,妖豔盡去,隻留一世風華,恬靜高雅,淡然從容。這才是真正的她吧,但卻越加動人魂魄,撼人心神。

他向來隨心所欲,狂妄霸道。興致一來,從不顧場合,伸手便將語蝶抱入懷中擁吻……

分開三年,他對語蝶愛極、寵極,又恨極、怒極。費盡了心機,終把她逼回身邊,卻知她對大哥仍未忘情,心思也不在他身上。今日見她彈琴,不經意間露出了羞澀之意。秦冷杉也是心思細密之人,她臉上的神情又是慌亂,又是無措,他怎會看不出。況且,他頗通音律,琴音之中矛盾糾結,隱含著淡淡情愫,因而矛盾,因而慌亂,自然是因他所致。想到他也能牽引她的情緒,驚喜之下,他哪還忍得住呢!

抱著懷中柔軟馨香的嬌軀,忘情索吻,卻突然察覺唇下一涼。他驚訝地抬頭,這才發現語蝶早已淚流滿麵,眸中淒楚,迷茫望向天際的藍天白雲。

她對秦冷杉苦澀一笑,道:“青天白日,你當真以為語蝶如妓女般不知羞恥,放蕩形骸對不對?”

秦冷杉一驚,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瞬時熄滅了所有的情欲,冷聲道:“你們全都下去。”亭中隻剩下二人,秦冷杉心痛地將她擁至懷中,輕撫她的後背,柔聲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不做,不做便是!”看她梨花帶雨,淒然絕望,簡直比利刃穿心還令他難過。

想到她以前假意與他歡好,表麵愉悅,內心一定就如此般絕望無助吧?而她忍所不能忍,竟都是為了他那個大哥!想至此,胸中立時有一股怒氣竄出,燒紅了他的雙眼。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將大哥從語蝶的心中連根拔除,讓她心甘情願地屬於他,隻屬於他。

壓下心中的盛怒,他放柔聲音哄著:“好了!乖,別哭了,別哭了!原來我的蝶兒竟是水做的啊!”

又叫她蝶兒了嗎?他已經好久不曾這樣叫她了,她真的傷他很深吧?

“其實你不必顧慮我的感受。”她由他懷中抬起頭,淚無聲地流下,也無聲地停止。

她慢慢平靜下來,“我害你失去虎嘯山莊,害你在天下人麵前丟失臉麵,害你中毒至今未愈,你該恨我的,你留我性命其實是想折磨我吧?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很多,不是嗎?你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