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吃一點虧嗎?
都怪她太過草率,竟然沒問清楚就答應了梁肖。這個男人果然夠陰謀夠刻薄,所謂的包吃包住,根本就不是在東方假日酒店內食宿,而是和女性工作人員一起擠在員工宿舍內。雖說宿舍也麵朝大海,風景優美,可是住慣了別墅房的她再住這宿舍,簡直就像由天堂下了地獄一般。住的檔次一路滑落至家庭旅館的水準,吃自然是更不用說了。原以為再不濟也能去餐廳吃個商務套餐之類的,卻沒想到是和工作人員一起吃八元一客的盒飯。她簡直欲哭無淚。
而最最最最最讓她啞巴吞黃連的是,她的所謂和外國小朋友打交道的工作,其實是套著南瓜頭在酒店門口給入住的小朋友發軟糖。從早上七點一直站到中午十二點,然後又從下午一點繼續站到傍晚五點半,還沒完,五點半再到晚上八點這才算是任務完成。站到腿麻眼花也不知能盼來幾個小朋友,更令人發指的就是,那個南瓜頭套做得太逼真太誇張,經常會嚇哭年幼的中國小朋友並遭到調皮小朋友的暗算,像是對準她的腳踩上一下,或是用力將她推倒在地。很顯然,那些孩子年齡小到根本沒法理解套著南瓜頭的她也會痛這個事實。
“可憐的南瓜傑克!我要代表正義之神消滅你!”
陸聞琴一聽到背後響起口齒不清的聲音時,已經意識到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可憐的她就這樣被一股力量重重擊向後腰,整個身體如多米諾骨牌般倒在了地上。
老天。她趴在地上無力地哀歎,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從活動開始到現在短短六天,她已經被從各個方向的小魔拳推倒四次了,其中還沒包括她搖搖晃晃支撐住自己的那幾次。
好死不死,在她摔得這麼難看時,一隻手很紳士地遞到她麵前。她連忙伸手握上那隻手,在對方的幫助下很順利地站起了身。
正想感謝對方的好意,耳邊已經響起了嘲弄的聲音:“地板已經很幹淨了,你不需要再擦了。”
梁肖!
她連忙甩開自己仍然握著他手掌的左手,懷疑自己現在的雙眼應該已經紅得像兔子一樣了,就像那句老話中常說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位在騙自己在臨時合同上簽下名後就消失的可惡經理總算出現了。
“幹什麼這麼看著我。玩笑而已。”她是不是太入戲了?怨恨的眼神竟然透過南瓜傑克的頭套直射在他身上。
“你這個騙子。說什麼住海景套房,喝香檳吃萬聖精選佳肴,結果我卻天天和三個酒店工作人員擠十幾平方的員工宿舍,吃連兔子都喂不飽的廉價盒飯。”她好懷念凱文生日派對上那吃也吃不光的自助大餐。
麵對她的指責,他慢條斯理道:“萬聖節當晚你就可以住海景套房喝香檳吃萬聖精選佳肴了,這之前的六天當然是以普通員工待遇來對待。你沒看合同嗎?”
她當時隻看了看報酬就幹脆地簽上了大名,哪裏會想到原來細節處還有這麼多意料之外的刻薄安排。
“反正有我的簽名算你狠。明晚的套房和美餐總跑不掉了吧?你有本事再抵賴。”已經熬了六天,明天總算能盼來解放了。
“當然不會抵賴,我一直在按照合同辦事。酒店有法務部門,你要是有任何疑惑或不解也可以找專人去谘詢一下。”他好心地提醒她。
酒店的法務部門?那還不是蛇鼠一窩。她懶得理他,反正明天就是她的節日了,她一定要喝光一瓶香檳吃光一桌子菜再在他們招牌的東方大床上好好滾上幾個來回。
“你的手受傷了?”梁肖一直逗留在她身上的黑瞳注意到她手臂處有血漬。
陸聞琴勾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觸到那個還在流著鮮血的口子才意識到手臂這裏很痛。
“應該是剛才被推倒時劃傷的。”她輕碰了一下那個傷口,立刻痛得齜牙咧嘴。
“唉!別碰!”他緊張地伸手去阻止,卻已經晚了。一看到她痛到五官皺成一團的模樣,他連忙牽起她的手腕,將她往外拉。
“喂,你要帶我去哪裏?”她頭上還套著南瓜傑克,隨便亂跑,嚇到了人有多不好。
“當然是去醫療室。”他說時,又瞄了一眼她的傷口。那個劃破處還挺深的,都能隱隱看到鮮紅的肉色。
“我隻要一塊邦迪就行了,最好是防水的。”不過就是個小傷口,去醫療室也太誇張了。
“我看要打針破傷風才行。”他繼續將她往外拉。
“打針?我不要。”她一聽到“打針”兩字開始拚命掙紮著,試圖擺脫他的桎梏。
他回頭看她,黑色的瞳在察覺到她眼中的驚惶時,立刻露出會意的笑來,“你不會是怕打針吧?”
“我是怕了你的小題大做,一個小傷口哪裏用得著破傷風。”她心虛地笑著,唇角已經因緊張而開始不受控製地抽動起來。
“連白求恩都能被一個小傷口打敗,你以為你有多偉大嗎?”她越是害怕退縮他就越是想繼續,“既然你是我聘請的員工,我就要保障你的安全。對不對?”
他轉身,給了她一個讓人神魂顛倒的笑來。不過這個帶電的笑容沒有電倒被打針陰雲所籠罩的陸聞琴卻直接電上了她身後正在往這邊張望的豬頭前台。
她恨他!
竟然非逼著她去打針,害她丟臉丟到家了。想到這裏,她就狠狠地瞪了眼身邊那個垂著頭的家夥,卻發現對方竟然憋笑憋到臉都紅了。
“有這麼好笑嗎?”她咬牙切齒。
“哈哈。你,你,你多大了?竟然打針還會哭著喊救命。”梁肖拚命想維持風度的,可是一想到她剛才亂揮著雙手拚命喊救命的樣子就止不住大笑起來。
“人遇到悲傷的事會哭是很正常的事。打針對我來說,就是一件非常悲傷的事!”她胡亂地掰著理由。
“嗬。”他搖頭仍然無法止住笑。
“你總有一天也會遇到悲傷的事,到時候你就會體會到我的心情了!”她這已經是純粹的詛咒了。但是這個詛咒實在是缺乏力度和說服力,一如她剛才的辯解。
他停下腳步,望著她的黑瞳中仍然帶著笑意。他隻是這樣靜靜地望著,卻不說話,望得陸聞琴心中都開始起毛。
“你真是可愛。”他說罷,露出燦爛的一笑。剛才那個笑容或許射偏了沒電到陸聞琴,而這個笑容卻將陸聞琴擊了個正著。
她怔怔地立在那裏。雙頰“騰”的一下紅了起來。不是沒有被人誇讚過,可是他的這個誇讚太過突然,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的南瓜頭。”他將夾在臂彎間的南瓜頭套扔向仍在發愣的人。
“呃?”她本能地接過頭套,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頭套和“你真是可愛”之間的聯係。
梁肖無奈地吹了口氣,舉手將腕表正對陸聞琴,“現在才五點,你還有三小時的崗要站。”
“可我還在受傷呢。”有沒有搞錯?她這可是工傷,放她三小時病假的要求也不算高吧。
“打過破傷風還貼了你最依賴的防水邦迪了,你還怕什麼?”他完全無視了她渴望病假的心情。
“真是小氣鬼。”她暗地裏小聲罵道,卻還是很認命地將南瓜頭套上了。反正已經五點了,等她慢慢走到前台大堂,再左右磨蹭一下就是可愛的晚餐時間了。萬歲。
“陸聞琴。”他在她蹦蹦跳跳著轉過身時,出聲喚住她。
“什麼事?”她轉過頭,恐怖的橙色南瓜頭不耐煩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