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重來!”女宮對琴弦上的血珠視若無睹,依舊板著一張死人臉,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命令。許秀蘋的眼淚一滴滴落在琴弦上,和著殷紅的血跡,染紅了古琴。
許秀蘋偷偷用布巾裹好受傷的手指,她不能讓大柱子看見,他一定會生氣,會心疼,說不定還會找他爹發脾氣。她不希望他們父子為她起衝突。如果學會這些就可以和大柱子在一起,她不在乎吃苦。
“小蘋果。”虞國柱神采奕奕地跨進門。有了中午又香又甜的午飯,整個下午他精神都好得不得了,學習也特別用心,連師傅都誇獎他呢。
許秀蘋急忙把手背到身後,換上若無其事的笑臉,“你回來啦。肚子餓了沒有?”
聽聽,“你回來啦”,多像小妻子迎接丈夫回家,還問他餓不餓呢。虞國柱暈陶陶地想。“好餓,我好餓喲。”
“那,我去叫人送飯來。”許秀蘋站起身,“你想吃什麼?”
“土豆!”一個詞突然脫口而出。
“啥?”許秀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吃你剝的土豆。”她的小手剝的,特別香。
許秀蘋“噗哧”一笑,“你呀,難怪人家叫你‘土豆太子’。好吧,我請人告訴廚房,煮土豆。”
“你要喂我喲,你喂的才好吃。”虞國柱湊近她粉嫩的臉頰。
“你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喂。”
“不管,中午我都喂了你,你也要喂我。”虞國柱的手已經不安分地爬上了她的纖腰,他可是想了一整天了。
“賴皮!”許秀蘋嬌羞地輕斥,憨憨的大柱子也會耍賴了耶,真是可愛。
“我隻對你賴皮嘛。”手臂環住她,把嬌小的人兒鎖在懷裏,“人家半天沒見到你,好想你呢。”
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許秀蘋輕輕捶一下他的胸膛,裹著布巾的手立刻被他抓住了。
“你的手怎麼了?”
“沒,沒什麼。”糟糕,一時忘了手上的傷。
“我看看。”虞國柱才不相信真的沒什麼呢,不然會裹成個粽子?動手就要解開布巾。
“真的沒什麼啦。隻是裹著好玩。”許秀蘋想縮回手,可是虞國柱已經利落地解開了布巾。
看著滿是傷痕血肉模糊的手指,虞國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由紅轉白,由白轉青,臉上青筋凸起,眼光像要殺人一樣。
“大,大柱子,你別生氣。”許秀蘋悄悄吞一下口水,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表情,“我隻是不小心,不小心……”
“不小心會傷得這麼厲害?”以為他是瞎子嗎?這明明是傷上加傷,才會這個樣子。
“我……”他好凶哦!
“說!是怎麼傷到的?”
“是,練,練琴……”
“練個琴會傷成這樣?”虞國柱在她耳邊大吼,卻輕柔小心地捧著她的手,“咱們不學什麼琴了。”
“是我太笨,不怪師傅……”
“一定是師傅為難你。”小蘋果那麼聰明,怎麼會笨,“我去找她算賬!”
“別,別去。”許秀蘋急忙拉住他,“哎喲!”手又痛了。
怒氣衝衝地要往外衝的虞國柱一聽見她的呻吟,急忙煞住腳步,“怎麼了?是不是手又痛了。”“嗯。”許秀蘋噙著眼淚把手伸到他麵前。
“不痛啊,不痛,大柱子哥哥吹吹。”虞國柱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小手,輕輕吹氣,心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多麼熟悉又親切的畫麵,許秀蘋忍了一天的委屈隨著淚水狂泄,伏在他懷裏放聲大哭。
禦書房裏,皇帝和太子在大吼大叫。
房外的侍衛、太監、宮女一個個如履薄冰,誰也不敢踏入風暴圈。
“我不管,反正我不讓小蘋果學什麼琴棋書畫!”
從來沒聽見過太子大吼大叫,他們還以為他隻會溫和地念叨“太浪費”、“要節儉”之類的話呢。“不會琴棋書畫,怎麼配做宮妃?”
“隻要我喜歡就行了。”
“不行!她必須學,事關皇家的麵子,她非學不可。”
“不要,她的手都傷了。”
“傷了有禦醫,琴必須學。”
“我不要她學!”
“你這個逆子!”皇帝氣得渾身發抖,“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忤逆我!一定是那個丫頭挑唆的。”看不出一個平平常常的鄉村丫頭,狐媚的手段如此了得。
“小蘋果才不會這樣,是我舍不得她辛苦。不會琴棋書畫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過日子。”以前不都過得好好的嗎?
“皇家不比尋常百姓!”
“那我還是當百姓好了。”如果當太子必須讓小蘋果受苦,他寧願不當。
“你……”皇帝手指尖都在發顫,“我怎麼生了你這個逆子,生來氣死我的嗎?”
“父皇,求您別逼小蘋果好不好?”
“不行!”讓兒子有了女人就不認父了,這個小妖精真是厲害,“明天繼續學習。我派去的師傅會從嚴要求,不準懈怠。”
“父皇……”
“不許再說!這事沒有更改的餘地。”
“父皇!”虞國柱一跺腳,氣衝衝地跑了。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滅火的霍以光剛走到禦書房門口,氣喘籲籲地問守在門外的大太監:“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就見太子從禦書房衝出來,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跑過。
太子殿下不肯去書房學習了,寸步不離地守在許秀蘋身旁,陪她一道學琴棋書畫、宮庭禮儀。
“腰挺直,下巴內收,眼睛平視前方……”老女官嚴厲地指導許秀蘋的儀態,“步子不要邁大,裙子不能動,兩手輕輕擺動,這樣……”
許秀蘋畏怯地試著走一步。
“不對!不對!縮著脖子幹什麼?小老鼠一樣,你是未來的皇妃,要端莊高雅。再來一遍。”要不是太子殿下在一旁虎視眈眈,她早就給這個不受教的學生幾板子了。
可是她越想做好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出錯,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虞國柱急忙衝上來,拿下許秀蘋頭頂的書,“好了,好了,就練到這兒,休息一會兒。”再看著小蘋果這麼受折磨,他恐怕會忍不住一腳踹開老女宮。
“才練不到一個時辰……”老女官板起臉。
“可是小蘋果已經累了,我們出去走走,再來練習。”也不管老女官同不同意,拉著小蘋果往外走。他可不想再看老女官尖酸的母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