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小姐審視地從背後看著前方兩個慢悠悠走路的男子,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要說是當紅藝人,看那打扮就不是,可更不像工作人員,許大小姐平常雖然交往甚多,可記性也極好,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兩人到底是誰。
算了,何必浪費時間,大小姐皺皺眉,大步打算超過去,靠得更近時,無意中聽到兩人的交談聲。
“真不知道許元哲那老頭兒到底想幹什麼!好言好語把我們請來許氏,卻不給我們片約,每天這麼閑著,我看他是老糊塗了!”
“可不是,當初要不是看在許元哲給的好處上,我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放過溫既零……”
對父親的侮辱和那個熟悉的名字像細針般一下子刺在心尖,許湛露臉色驟變,猛然想起——這兩個人,分明就是當初在蓮鎮時和溫既零打起來的那兩個家夥!
當時她直接把電話打給爸爸,讓他好好處理這兩個人,不要再給溫既零帶來麻煩,所以隨後的事情才那麼輕鬆地解決,可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許大小姐二話不說大步上前,兩隻手一起拍向他們的肩頭,兩人愕然回首,不等反應過來,就被大小姐一把推進旁邊的一扇門內。
“說,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兩人看清麵前環胸站著的大美人,驚呆了,“許——許湛露!”
許湛露嫌惡地看著他們一臉呆傻,“廢話少說,你們為什麼會在許氏,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
兩人聽了,一起垮了臉,唉,他們兩兄弟怎麼就這麼倒黴!上次在片場找個沒人的地方說點悄悄話,被溫既零聽到了一頓暴打,今天再想說點悄悄話,又沒選對地方,正好被許氏大小姐給撞上!都怪這層樓居然鋪著地毯,他們才沒聽到許大小姐的鞋跟聲!
許湛露越想越不對頭,她叫爸爸處理這兩個家夥,他們明明該被徹底封殺才對,怎麼可能在這裏晃來晃去閑言碎語?
兩個男人對看幾眼,對這位大小姐還是不敢招惹,“上次倒黴被溫既零揍了兩拳,我們倆本來不想輕易放過他,就算撈不到什麼好處,也不能讓他好過!沒想到許先生,嗯,也就是你父親,突然派人找上我們,說隻要我們息事寧人,就可以簽約到許氏,還有源源不斷的片約,我們才……”
什麼?!爸爸居然是以這樣的理由解決他們的?!
另一個男人滿臉諂媚的笑,“許小姐,剛剛的話,我們就是隨便說說的,你可別當真啊,”雖然對許元哲的態度不太滿意,他們也還沒有膽大到明目張膽地找茬,許湛露要是跑到頂樓去告上一狀,他們兄弟倆可都玩完了,“再說了,上次溫既零的事,我們可是因為大小姐你才挨打的!剛才的事,你就別——”話沒說完,他的衣領倏然被細白的手指緊緊捏住。
許湛露仿佛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你說什麼?你是為誰挨打?再說一次!”
兩個男人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大反應,“為……為大小姐你啊……”
“怎麼回事!說!”
“都是溫既零那混蛋!”兩個男人迅速栽贓,“我們在廁所裏聽到溫既零說你的壞話,說你——”
“繼續!”
兩人抬眼偷偷看看她的臉色,“說你上過的床比他吃過的飯都多……”
“哈,哈哈——”許湛露忽然低笑起來,幽暗的室內,女人猶如修羅一樣矗立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笑著,嚇得兩個男人毛骨悚然,她忽然揪住兩人的衣領往後一推,怒喝:“當我是三歲小孩?!再敢騙我你們就別想走出這扇門!
幾番逼供,兩個男人實在招架不住,好不容易有機會進來許氏,他們可不想就這麼化成泡影,還從此被封殺,兩人支支吾吾說著當天的事,真怕被這位大小姐一掌拍死。
“對不起許小姐!那天……是我們兄弟兩個心情不好,說了好多不該說的混話……”
許湛露的眼睛在暗室裏閃著光芒,慢慢變得焦灼,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又被壓蓋住。
“就說起許小姐你了……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沒想到一推開門就被打了一拳,我們兄弟倆也沒看清是誰,就跟他打起來了,直到後來記者衝進來,才發現……居然是平常都斯斯文文的溫既零。後來我們想來想去,我們平常根本都沒資格跟他說話,更別說什麼恩怨……也就隻有……罵你的時候被他聽到……”
許湛露一下子眯起眼,仿佛不這樣,就有什麼東西會控製不住地噴薄。
“我們因為侮辱了許小姐你,得罪了溫編劇……”
“別說了!”許湛露驀地跳起來大吼,茫然看了他們一陣,“我不想再聽了,這些,夠了……”她用力攥緊拳,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眼眸裏漸漸閃爍起燦亮的光彩。
如果還有可能的話,那麼,這就是最後的可能。
許湛露站在蘭洋公寓那幢熟悉的樓下,仰頭望著八樓漆黑的窗口,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離開許氏後,她按照預定計劃參加了一場秀,結束後出席記者發布會,然後參加慶功宴會,又去酒吧狂歡,找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喝酒,再回到自己的房子裏,擰開花灑不要命地淋濕自己……
即使這樣,依然無法忘記那句話。
“我們是因為侮辱了許小姐你,得罪了溫編劇。”
原來,那出醜聞竟然是因她而起?溫既零,是為了她才大打出手?
被自己的問題逼得走投無路,接近午夜,許湛露終於跳起來套上衣服衝出房門,開車直奔蘭洋公寓。
她隻給自己這一次機會。
站在熟悉的門口,許湛露好幾次想要按下門鈴,又遲疑著把手收回來,默默踱步。
他來開門,她說什麼呢?
就算那天的事實真的如她所知,又能如何呢?
還是說——她在暗暗地希望,溫既零,其實始終是愛著她的?
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嚇到,許湛露臉色瞬間發白,她——剛剛在想什麼?愛著……她的?!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強烈不安,她慌忙掏出手機來,快速地按著向下鍵,翻到最後,才想到自己早已刪了他的名字,隨即手指微動,熟練地按出一串號碼來。
那串數字,她已經不知不覺爛熟於心。
不如就以這樣的方式吧,隔著聽筒,聽聽他的回答……有節奏的嘟嘟聲響起,許湛露不由自主屏著呼吸,聽到了咚咚的心跳聲。
“溫編劇,請過來一下!”
溫既零一邊答應著一邊收拾零散的劇本往外走,站在身後的女人還在笑眯眯滿臉看好戲的表情,“編劇大人,你沒有想到這部戲的女主角也是我吧。看來我們的緣分不淺哦。”
就當做沒聽見,溫既零停都不停。
“怎麼走這麼快?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你不能再考慮一下嗎?”臉上是笑著的表情,可楚筠的聲音已經無法控製地在微微顫抖,“我是真心的!就不能試著接受我嗎?!”
溫既零霍然轉身,“楚小姐,請你適可而止。”
“好——好,適可而止,反正未來的幾個月我們都要一起工作,我就不相信你會堅持到底!”楚筠恨恨地宣告,但看到溫既零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的背影,心頭還是像被刀尖割破般的痛。
她手掌一緊,把桌上的白紙用力捏成團,因為她的動作,白紙下被蓋住的東西也露出邊緣來,這是什麼?楚筠掀起那上麵堆放的書本紙張,吃了一驚,竟然是溫既零的手機落在這裏,她抓起手機來做出要扔出去的凶惡姿勢,到底還是不忍心,嘴裏咕噥了幾句,起身打算給他送過去。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湛露。
許湛露——居然還會打電話給他?!
楚筠的腳步一下子停住,溫淺的眉目瞬間淩厲起來,她盯著那個閃爍的名字,手指覆蓋上去,緩慢地按下接聽鍵。
感覺到那邊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等了一會兒,她才說話:“溫既零,你在家麼?”
楚筠抿嘴不語,腳步往安靜的地方走去。
“說話啊!好,我知道你不想說……”許湛露的聲音在不著痕跡地波動著,“我隻是想問你,那天在蓮鎮打人……到底是因為什麼?”
楚筠咬了一下嘴唇又鬆開,唇角劃開一絲笑容,說:“為了我。”
那邊仿佛立刻被扼住了喉嚨,寂靜得連呼吸也沒有。
唇角那一抹笑容越來越濃,楚筠握著電話,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我是他的女朋友,請問——這位小姐,你是誰?”
長久的沉默,悶得連電話這頭的楚筠都覺得窒息。
然後,電話掛斷了。
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楚筠竟是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做了一件多麼辛苦的事,怎麼搞的,明明是自己在惡整那個趾高氣昂的女人,怎麼反過來像是她在受罪一樣!正拿著手機一個人小聲嘀咕,就看到溫既零大步跨進來,滿身夜裏濕涼的氣息。
“你拿著我的手機做什麼?”
“沒,沒有啊,”楚筠趕緊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是看到你落在桌上,想給你送過去!”說著把手機塞進他手裏,逃似的跑出休息室。
總覺得有些不對,溫既零剛想查看一下手機有沒有什麼異常,就聽到外麵導演在扯著嗓子喊他,他隻好把手機塞進口袋,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