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實的。
不是一年來無數的夢境,一睜開眼伸手攬去便是虛無的夢境。
這時才明白,原來思念有多深……
一旦泛濫,是連自己也害怕的感情……
那麼,以後他們將何去何從?
他皺起了眉,卻隻能緊緊地抱住她。
明陽迷茫地睜開眼,看到他的眼,恍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退了回去。她醒了。
雙腿無可避免地從他的腿上滑開,明陽的臉紅了。
桓灝笑了,扣住她的腰,將她拖回懷裏。
這次是再也不敢動了。明陽伏在他的胸膛,屏住了呼吸。
桓灝將褪至她腰間的袍子拉好時,她的臉更紅了。
他輕聲問:“還痛不痛?”
雖然看不到,但桓灝卻能感覺到胸膛處的臉蛋已經火灼般地滾燙了。過了好久,才聽到她的回答:“喝醉了,不覺得……”聲如蚊蚋,手卻攬住他。
“冷嗎?”桓灝抬起她的下巴,要看她的臉。
明陽胡亂搖著頭,更緊更緊地抱住他。
桓灝輕笑著,“我不會離開的。不用這樣緊張。”
手指與手指交纏著,這一刻,心終於又貼近了。
明陽摩娑著他的溫暖胸膛,才知道空虛是多麼深。
桓灝匆忙問:“上次昏倒是怎麼回事?這兩天見你臉色也沒有怎麼恢複,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醫怎麼說的?”
明陽瑟縮了一下,“太醫他們隻會說些語焉不詳的話。想來總是沒大事,也不見他們怎麼緊張。這兩天我也覺得好了不少。”
桓灝握住她的指尖,輕輕移到腕間,撫摸著微涼的皮膚,“這些天真的瘦了不少……叫旋露幫你好好補補吧。”
明陽半抬起身體,半散的發如緞子般從肩頭垂下,如雲般遮住桓灝的視線,他著迷地伸出手,握住發絲。她吐著舌頭,“才不要!這幾天旋露拚命給我做什麼補湯,活似把我當豬一樣養。要是再補,我真不知道會成什麼樣!早晚會活活補死的……”
桓灝沉下臉,“不要怠慢鬼神!生死之事哪能隨便亂說的?”不知為什麼,聽到她笑著說的那句話,心頭竟升起不祥的沉重感。
明陽笑了,“知道了,一時失言。”
她專注地看著他的眉、眼、鼻,輕輕歎道:“如果……永遠都能這樣……該有多好?”然而他沉默著,一動也不動。
一滴淚落下來,滴到他的胸膛,明陽含笑著,眼中一片晶瑩,“對不起……不該說的……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桓灝靜靜看著她,心中被酸楚籠罩:一宿貪歡,然而,他和她仍是原先相隔遙遠的兩個人,一切都沒有變,鴻溝也沒有消失。
明陽慢慢俯下頭,他的眼中隻有她,她虔誠地吻著他的嘴角,喃喃著。
桓灝眩惑了。
好久,才聽清楚,那一聲聲低語,都是“我愛你……”
直到很久之後,再想起那依稀的呢喃,桓灝仍可以體會到那心碎的感覺。
之後,兩人如同回到了青澀歲月時,雖然不願意,卻隻能偷偷地見麵。
然而,就連這樣的安寧,終於也成了奢望。
這年年底,鎮西王明廣起兵叛亂。平朝的安寧,瞬間成了泡影,陷入狼煙四起的困境。
收到叛亂消息的同時,桓灝收到了殷離的死訊。
之後,明陽獨排眾議,封朱槿為平西將軍,揮軍西進。雖然此舉讓朝中上下更為不安,但在桓灝之後的鐵腕壓製下,終於成了沉默的認同。
然而,情勢比所有人的估計都要複雜。繼棣城生變後,號二公主明安為主,其駙馬華陽令彭定為帥的一支隊伍也在平的北境起兵。起兵的同時,以明安的名義詔告天下,稱“偽帝”明陽及其座下犬桓灝陰謀篡改聖旨,奪取王位,名不正而言不順。而明安則是平成帝原先欲立的儲君。所以起兵當日,明安便登基了。起兵的名義是:清王都,除妖孽。如此雲雲。
看到那道所謂“詔書”時,明陽先是啼笑皆非,然後狠狠哭了一場:一夕之間,風雲變色,姐妹反目。原本就知道隨權勢而來的盡是汙穢,而今,更是將淡薄的親情化為烏有。
那一夜,桓灝抱著她,她沉默了一夜。
但是,原本非常擔心會趁機進犯的立國卻奇跡般地按兵不動。當時立朝的邊關守將是號稱“鬼殺”的晁起雲。
在全力平定內亂的情況下,雖然明廣的軍隊一度占領了西南部的廣闊土地,但很快,情勢被控製住了。
原本人人存著懷疑之心的女將以軍令如山、身先士卒而贏得了手下將領的心,精煉的武藝更讓餘下的人閉上了嘴。之後,因著見到叛軍搶掠的暴行而起了同仇敵愾之心的軍隊下了誓死之心,朱槿獲得了戰場的控製權。
而對於華陽令,在明安慫恿下貿然趁亂起兵,卻不曾有萬全的準備,也沒有過戰爭的經驗,雖在戰爭初時因朱槿全力於明廣軍而得了些便宜,但很快就因戰線過長,供給困難而陷入了自己踏進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