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噩夢驚醒(2 / 3)

輕然哼了一聲,忽然一揮衣袖,將白蘞推出些距離,白蘞嚇了一跳,立刻要撲過來,輕然抬手一擋,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製止了她的動作。見白蘞不動了,他才說:“殺我可以,別傷害她。”

“輕然!”白蘞捂住嘴,大步要跑過來。

“白,聽話。”輕然輕聲說了一句,看著白蘞的眼睛很溫柔。

白蘞一怔,下意識停住腳步,望著他。

“不跟我走嗎?”麵具人又問他。

輕然微微一笑,“你不動手,我就要回家了。”他說完當真邁開步往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麵具人歎了一聲:“雇主說要讓你不著痕跡地慢慢地死,我已經收了酬勞,不能手軟,你就不要怪我了。你今年十五歲,八年後,我再來徹底取你性命。今夜——”他聲音倏地冰冷下來,和剛剛慵懶帶笑的完全不像同一個人,“就先簡單嚐嚐痛苦的滋味吧,往後八年,你都會活在這樣的感覺裏。”

輕然緊緊抿著唇,忽然問:“是誰讓你殺我?”

麵具人搖頭,“答應了不能說。”

“你——”他抬手一指白蘞,“不能傷她。”

麵具人看了看黃衣的丫頭,“可以啊。”他說著一抬右臂,一道光芒直直劈向榮輕然。輕然閃身欲躲,同時白蘞也搶步撲上來,抱住輕然,兩人一起滾向路邊。白蘞震驚地緊緊摟著他,終於意識到,這是巫術!她是了解這個的,她畢竟也是南冥教的傳人,但是父親從來沒有教過她,她什麼都不會!不能對抗這個要傷害輕然的混蛋!他要殺輕然!要輕然死!可是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白蘞眼淚流了一臉,自己毫不知情。

輕然在飛快地想著對策,他並不清楚這麵具人到底什麼來曆,雖然很奇異,但他也不知道他是在用巫術控製他。

麵具人說:“不用喊救命,你們在我的結界裏,沒人會聽到。”他抬手便又要劈下來。

榮輕然忽然說:“你答應了不傷她!”他緊緊抱著白蘞,逐漸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心忽然空了一下,但那種感覺……並不是怕。他猛地推開白蘞,看著她滿是淚痕的眼。

白蘞說:“輕然,他在用巫術。”

輕然推開白蘞,對著那人大喊:“你要遵守約定!”

“好——”麵具人想了想,手中托出一個小小的光球,光亮在他手中逐漸放大,他向前一揚,球化作光芒將自己和輕然罩在其中,剛剛好把白蘞隔離在外。白蘞立刻明白了什麼,尖叫著撲上去,卻隻是撞在透明的結界上,又被重重彈倒在地。

“輕然!”

但輕然聽不見她的聲音,隻看見驚恐揪心的表情。有什麼辦法能救他?對方在使用巫術,任憑武功再高也沒有用處,不能呼救,不能自救,隻有——等死?

麵具人忽然說:“你真是冷靜。雖然明天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要事先告訴你。我依照雇主的意思,讓你慢慢去死,今夜為你烙下烙印,往後每年八月十五晚上你發作一次,二十歲以後,每個月十五發作一次,直到二十三歲,也就是八年後,我來找你。到那時,你屍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會成為這世上最珍貴的毒物,製成毒藥,或拿來練蠱,都是最好不過的,這樣一來,我就收獲更大了。”他笑了笑,“發作時也沒什麼,你不會太痛苦,因為——你沒有意識,隻會不停地殺人,殺光你能看見的所有人。等你染夠了血,自然就會停了。”

輕然卻是立刻頭皮發麻,他眼中終於爆出怒極的光,厲聲喊:“你現在就殺了我!”他向前大步邁了幾步,但麵具人永遠是悠然處於頭頂之上,他狠狠停了腳步,探向腰間飛快地抽出兩把小巧的飛刀射向光圈中的人,麵具人輕輕一側頭,飛刀從他臉頰邊閃過,刺進身後的光芒裏,消失無蹤。

麵具人笑一聲,聲音一出,立刻讓人覺得渾身冰冷,他用拇指指甲在中指指尖一劃,鮮血滲出,他用流血的手指在額間一點,雙手輕輕一合,忽然轟鳴炸響,血色的閃電般的東西箭一樣刺向榮輕然,分毫不差,正中心口。

“唔——”他立刻跌倒在地,臉色慘白。

“輕然!輕然!”白蘞覺得自己已經被逼瘋了,無論用什麼辦法她都進不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傷害!

麵具人露著的半邊臉冰成雕像般的冷硬,輕然剛剛倒地,他立刻變換手勢,無數道細小的針一般的光芒齊齊撲向地上的人,他此時已無力動彈,所有光芒全數沒入身體,不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輕然的嘴角滲出血絲,他抬頭看著那如神明一般的麵具人,冷冷一揚眉,低聲喘息著笑,“還有呢?”

話音未落,雨點一般的長長劍刃紛紛而來,無聲地洞穿身體。榮輕然咬著唇,齒間滿是鮮血。一雙眼仍冰冷而又清明地盯著那人,眨都不眨。

結界外的白蘞呆呆坐在地上,兩眼空洞。

麵具人垂了垂眼,掌間忽地生出一隻巨大的血紅的烏鴉,呼嘯而起,直直釘透榮輕然的心口。輕然張了張嘴,似乎想發出一聲呻吟,但終於,他什麼都沒說,合上雙眼仰躺下去,烏黑長發散落滿地。

麵具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收起透明的結界。白蘞還在呆呆坐著,像全無意識的人偶。

麵具人想了想,說:“你別這樣,他還沒死呢。我先走了,下次再見。”說完他擺了擺手,看了地上的榮輕然一眼,唇角抿了一下,向身後光芒的中心走去。很快光芒漸暗,他就這樣憑空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那個魔鬼……她時時刻刻想要碎屍萬段的魔鬼!白蘞靠床坐著,把身上的袍子裹緊一點,低了低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終於還是忍不住,捂著嘴低低哭出聲來。

那一夜,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跟隨著曾經明朗開心的榮輕然一起……死去了。

那夜過後,輕然並沒有異常,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照常氣定神閑地吃飯,上街,進宮,玩鬧。他什麼都不記得,對於那夜的一切,他沒有絲毫印象。

但那一幕一幕,都像烙印一樣灼熱地刻在白蘞的腦子裏。

她開始像瘋了一樣跑出府去,大街小巷尋找那個魔鬼的蹤跡,無論白天黑夜,她都癲狂著出去尋找。但輕然並不明白,沒有人明白。

所有人都知道,乖巧安靜的白蘞一夜之間就瘋了。

她要出去,輕然就用力拉著她,她控製不住自己,即使咬了輕然的手也要出去,輕然就緊緊抱著她,把她整個人揉進懷裏,更甚的時候,他會狠狠吻她的嘴唇。

但是不行……她,已經被逼瘋了。

那個深夜,所有人沉沉睡去,她終於跑出皇子府,大街小巷嘶聲呼喊,瞪大著眼睛等待那個魔鬼獻身!她一定要讓他還回輕然!一定!可是直到天亮也沒有找到那個魔鬼的影子,白蘞幾乎崩潰,跪坐在一條荒無人煙的街的盡頭,像出來尋仇的女鬼。

就是這一天,有人站在他身後,冷靜而平淡地告訴她,想救人,就跟他走。

白蘞想都沒想,立刻就跟上他。隻要能救輕然,怎麼樣都可以!讓她瘋,讓她死,怎麼樣都行!

幾天後才知道帶她回來的男人是秋翎的莊主。秋翎是以綢緞莊為名掩人耳目的朝廷暗部,皇帝默許下,秋翎的成員遍布各地,冷冷監視著朝堂江湖達官百姓的一舉一動,是皇帝暗中的一雙眼,有先斬後奏之權。秋翎表麵上是綢緞莊,幕後之人便也被人稱之為莊主。剛好這時先皇要秋翎莊主挑出合適人選,派到各個皇子身邊保護安全。秋翎莊主早就注意到四皇子身邊寸步不離的小丫頭,剛好機緣巧合,選中了她。

白蘞一直也不知道秋翎莊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東西。至少,他知道她是南冥教傳人,便招人來教她巫術。她血液裏流淌著那些靈氣,學起來極快,同時教她武功,她之前隻知道所有的武林高手都要曆經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辛苦才能成器,而莊主對她,不過短短五個月的時間,她已可以打敗大內第一高手。莊主對她說,她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乖乖聽從命令。現在起認真保護四皇子,而以後,無論接到什麼命令,都必須執行。白蘞立刻答應,她必須盡快回到輕然身邊,自從那次可怕的事以後,已有五個月時間,不知道輕然有沒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