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如此生氣?
武焰鶴對著麵前的《愛火》,第三百四十九次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不該生氣的,他要錢,她給他;他要畫,她給他;他要她,她給他——他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他若是想得到從她的畫出售利潤中拿到的傭金,她就多畫幾幅,甚至一分錢不要全部留給他。反正她不缺錢,也不需要錢,更不在乎錢。她的物質要求極低,隻要有全套繪畫工具和一個安靜的環境,她就知足了。
因為畫畫的關係,她不適合穿著太精美的服裝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顏料糟蹋。還是因為畫畫的關係,她常會忘了吃飯,真餓了,隨便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就好。這樣的她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如果錢真能換到他對她全心全意的愛,為什麼不呢?
付出與獲得,兩個人各有所需,彼此不傷害對方又不矛盾,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可是,他生氣了。她雖然有點笨,但她看得出他情緒上絲毫的轉變,她知道他生氣了,生她的氣。可是,為什麼呢?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武焰煬在公司就聽到司機宋師傅說妹妹去畫廊的事,他大致上也知道了她在畫廊所做的一切和杭佚哲給予的反應。
他該高興的,隻有這樣杭佚哲才會不再招惹焰鶴,才能保證她的安全。可是,當他推開畫室的門,看到焰鶴呆滯的目光搜索在《愛火》中杭佚哲的臉上,他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繼續是辛苦,放棄是痛苦——她根本不該招惹杭佚哲,更不該擁有愛的感覺。
她是世上最有資格擁有愛的女生,卻也是最不該涉足愛情的病人。對於她來說,愛情太奢侈,不愛才是幸福。
坐到她的身邊,他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焰鶴,結束吧!別再去找杭佚哲,就讓這段記憶沉澱在你的思維中,也許有一天你再度回想起‘杭佚哲’這個名字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隻是你幻想出的激情,他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更不值得你賠上一生的代價去愛他。你該愛的人隻有你自己,答應我,好好愛自己。”
她想答應哥哥,真的很想答應,可她做不到。她無法將他的名字從心中抹去,她不能不愛他。不是不想,是不能。“哥,我知道杭佚哲是怎樣的人,我的眼睛沒有瞎,心更沒有。我看得很清楚,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了。我清楚地看到他最潛在的自我意識,我甚至能比他自己還早一步了解他的舉動。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他很累吧!所以,他才會生氣。”
如果隻是這麼簡單那就好了,武焰煬不再說什麼,隻是陪在焰鶴的身邊,陪她作出最正確的決定,這是他惟一能為她做的——他恨自己的無能,更恨那件殘忍的事為什麼不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不來,他怎麼還不來,他怎麼一直都不來。
計算著杭佚哲結束工作的時間,武焰鶴守在杜烽畫廊門口等著他。她隻想問他,昨天他為什麼生氣,她不打擾他,隻問這一個問題。
等了又等,等到的人不是杭佚哲,而是小絨。被頂頭上司逼出來的她怯怯懦懦地蹭到焰鶴的麵前,“對……對不起!我們杭代理已經走了,你別在這裏再等了。快點回家吧!”她說完了杭代理交給她的幾句台詞,急趕著要離開。她不太喜歡跟“火烈鳥”站在一起,神經會莫名地緊張起來。
“等等!”
她越是想逃離,越被焰鶴逮個正著。小絨心不甘情不願地側著身,小心翼翼地用一種等死的眼神打量著她,像在等待大赦,“你還有什麼要知道的?”
“杭佚哲……他是回家了,還是去哪兒了?”其實焰鶴比她還怕生,從前的她決不跟陌生人說半句話,為了他一切都被打破了,這究竟是好是壞?
她問的問題,杭代理事先沒給答案噯!小絨頓時慌了手腳,“那個……那個杭代理沒說。”沒說被問到這個問題,該怎麼撒謊。
焰鶴以為杭佚哲離開之前沒跟小絨交代行蹤,惟有垂頭喪氣地想著他可能去的地方。臨走前她猶不忘向小絨擺擺手,“謝謝你,再見!”
大……大畫家向她這個小助理說再見噯!小絨簡直興奮地要哭了,猛地激動,她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出賣了主子:“杭代理很疼他兒子的,所以他一定會早早回家,你若是真的有急事找他就去他家等吧!”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焰鶴風一般地坐上車這就要求宋師傅朝杭家方向開去。
沿路的距離在焰鶴焦急的期盼下變得異常漫長,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他家門口,熟練地按響了門鈴,“杭佚哲!杭佚哲!杭佚哲……”
“杭佚哲不在,他兒子在。”杭寧不耐煩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看到她的身影,他主動打開大門把她讓了進來,,“老爸還沒回來,不知道跑哪兒瘋去了。你要是不急著回去,就坐在這兒等吧!”
“好!”她輕快地點頭答應,在客廳裏四處尋找著和杭佚哲有關的東西。他平時會坐的位子,他的手按過的遙控器,他喝過的茶杯,還有……
她想知道所有和他有關的事物,趁著杭寧不注意她悄悄溜進了他的臥房。打開衣櫃,她抱著他的衣服作著深呼吸。
好好哦!她全身都沉浸在了杭佚哲的氣息裏,真的好好哦!
這是他平日裏穿的西裝,這是他喜歡的領帶,這是他整齊的襯衫,這是他的襪子,這是他……他的內衣!哇!她摸到了最貼近他的東西,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哦!
她索性蜷縮起身子躲進衣櫃裏,徹底地讓自己放肆地待在他的懷抱裏,或許一生她隻有這麼一次機會。
杭寧突然不見了焰鶴,無意中看見老爸臥房的門虛掩著,他鑽了進來,沒想到看見的竟是這樣一幕畫麵。
武焰鶴真的很愛老爸吧?愛到癡迷程度,看上去簡直有點不大正常——他也沒太在意,順手帶上門,任她獨自在裏麵發神經。
等焰鶴陶醉出關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像幽靈一般飄到杭寧的身旁,細長的眉糾結在一起,“杭佚哲還沒回來嗎?”
“你很著急?”急不知道先回家啊?杭寧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