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1 / 3)

內疚的人該是哥哥們不是嗎?可是為何反倒是她覺得內疚,並很自覺自願坐到了這位錢莊少東的對麵,聽他在那裏滔滔不絕。算了,反正隻是坐在那裏當聽客罷了,嫁人的事她仍然敬謝不敏。

“孫少爺,你渴不渴?先喝杯茶吧。”舒蝶宿擠著笑為這位暢談孫家錢莊光輝曆程談了整整三個時辰的大少爺遞上茶。

“有勞姑娘……咕咚……”一口氣吞下熱茶的人,抹了抹嘴,繼續道:“所以說我爺爺當時就一拍大腿決定到濟南了。我們孫氏一門血液裏都傳承著祖輩遺留下來的大膽能幹、聰慧勤勞……”

舒蝶宿看著那張一開一合的嘴,強忍著想打哈欠的衝動,心中不著邊際地想著,如果孫少爺和自己正在午睡的娘親遇到一起,那恐怕再簡單的談話一天一夜也結束不了吧?

“打擾一下!”一個低啞而雄渾的聲音忽然閃出,孫公子那兩瓣唇猛地停在了那裏,呈隻開不合的狀態,顯然是受到極度的驚嚇。

“你是何人?怎麼會進來我家?”舒季酉拍案而起,但見來人那身如鋼鐵般被包裹在衣衫內的寬厚身板,再加上那半張被胡須擋住的凶煞麵容,不由心中暗暗吃驚,不知這位疑似江湖人士為何會在這光天化日擅闖自己家。

“你家?”水大鷹記得這怒喝之人自己在茶館也曾見過,不過著實沒想到他也是彥宅中人,大大咧咧跨腿坐下,麵無表情地看向舒季酉,從容回道:“自然是翻牆進來的。”

舒季酉怎麼也沒料到對方竟然還能這樣不以為然的口吻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他是翻牆而入的。這人,未免也無賴得太過徹底了吧。

那遮了小半張臉的張揚胡須,還有那雙如星子般的黑瞳,是他,他竟然沒走!

舒蝶宿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太過震驚之下隻是不停重複著:“水……水……”

不明狀況的舒季酉警惕地瞄了眼水大鷹,看到舒蝶宿臉上說不出是驚是嚇的表情,心中暗歎小妹一定是受驚過度了,否則何以在這種時候還要水喝?

“我就這麼不堪?”水大鷹冷眼掃了圈桌旁的人,眼神落回到舒蝶宿身上。她到底在玩什麼?明明說是嫁入彥宅為妾,可是前日自己剛解決了一個相親對象,原本以為總算是萬事大吉,今日卻又跑出來一個。還有眼前這男子是彥宅中人,那曾牽著她手的那個俊美男子又算是怎麼回事?

“什……什麼不堪?”她根本沒法從他還在濟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舌頭也跟著遲鈍起來。

“今日這個。”看了眼仍然張口結舌的孫少爺,眼中滿是不屑,“還是前日那個。嫁誰都比嫁我強嗎?”

舒蝶宿恍然大悟,原來可憐的錢有餘竟是被眼前這個辣手給摧入湖的。不過就一個山賊而言,他對錢有餘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明顯被水大鷹輕視的人聽出來人是和自己搶人來的,一時間虛榮壓過了害怕,“就憑你也想和我孫少爺搶女人?你不照鏡子……嘚嘚嘚……”被水大鷹一個淩厲的冷眼,孫少爺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敢頓時嚇得無影無蹤,隻剩上下牙顫抖打戰的份了。

“今天就把話一次說清楚吧。”水大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肚兜!“啪”的一掌把肚兜按在桌上,“我今天要把這件肚兜的主人一起帶走。”

眼尖的舒季酉恰巧看到肚兜上繡的“舒蝶宿”三個字,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小夜和眼前這個山寨上下來般的男子之間到底藏著怎樣的曖昧?這女人最貼身最私密的衣物怎會落在他手中的?

“這位兄弟,孫少爺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就算有賬想算,也沒必要把他牽扯進來。”眼看事關舒蝶宿名節,舒季酉連忙出聲阻止水大鷹繼續。

一旁早就被嚇得不能思考的孫少爺本能地附和著:“不錯。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來季酉這裏做客罷了。”

“既然這樣,你可以滾了。”水大鷹冷冷開口,孫少爺如得到大赦般連站都未來得及站穩便踉蹌著匆忙奪門而出。

“小四,去把二少爺請來。”舒季酉背手立起,眼看孫少爺已走遠,大聲對空空的門外吩咐道。

“是。大少爺。”躲在門外探望的仆人間冒出一個顫抖的應聲。

“小夜,他究竟是誰?”竟然將他舒家當作無人之地而擅闖,即使是江洋大盜,他亦不會忍下這口氣。

舒蝶宿看出兄長已微顯怒意,連忙解釋道:“他是將我由南京城送來的人。我能順利到達濟南,這一路多虧他照顧。”

“哦?”舒季酉的麵容略略鬆動,“這樣說來,他是振遠的鏢師?”

水大鷹未等舒蝶宿答複,已經將話截了過去,“承蒙抬舉,鏢師不敢當,我是山賊。”

殺人越貨的土匪?舒季酉無法相信舒蝶宿竟然和這種歹類牽扯到了一起。

“不是這樣的。他並非你想象的那樣。他其實……”

“我其實還是個山寨大王。今天來,就是帶她回去做我的壓寨夫人的。”水大鷹說時,已經一把握住舒蝶宿的手腕,將她狠狠地摟入懷中。

“水大鷹……”她聽見他胸膛那奔騰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聲竟如出一轍般地吻合。

“就算是山寨大王,也沒道理闖入百姓家強搶民女的。更何況小夜已嫁做人婦。”雖然說是已經被汪家給退了回來,可是與其給山賊擄上山,還不如繼續當汪家的寡婦比較好。

“是嗎?”胡須下的唇不羈地揚起。

恰在此時,舒季亥立在了門外。

“大哥,這是……”

水大鷹轉身,神色複雜地看了雖帶著倦意卻仍不損俊美之型的舒季亥,“找的就是你。她在嫁你之前,該碰的不該碰的地方就已經被我碰過了,而孤男寡女不可共處的大忌也早就破了,我們甚至獨處過一夜。既然你原本就不打算要她,就快點寫下休書給彼此個痛快吧。”

“她是因為你才離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那紙休書我是不會簽字的,不管她在嫁我之前和你有過些什麼,我都不會放手的!死也不放!”舒季亥黯然的瞳中猛地噴出火舌來。

“是不願放手,還是沒為她找到合適的賣家?”虧他長得一表人才,原來就是個麵首。竟然讓自己的小妾不斷地去和有錢人相親。真是讓人不恥。

“你在說什麼?我何時想過要賣她了?你到底和秀娘胡說了些什麼?”舒季亥完全不顧自己如柳的身姿與水大鷹的鋼鐵之軀相比時顯得有多單薄,仍是握拳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