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

確實是個好地方,那裏的海,才是真正的海。真正的蔚藍,真正的寧靜。

秋黑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前方,那裏麵對著大海,她幾乎可以聞到海水鹹鹹的潮濕味。

夕陽西下,昏黃的餘輝攜著微風在這一望無際的海麵上散發著它最後的絢麗。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她的心底湧上一股惆悵。

忙碌的期末考已結束。接下來便是人人向往的暑期生活。大姐秋夢突然心血來潮,跑來了泰國。而且還硬把她拖來了。

“秋黑,讓一下!”秋夢支著畫架,正在畫畫,媽媽酷愛藝術,所以從小就把她們三姐妹送去培養一流的畫技。可並不能如她所願,三姐妹除了把畫畫當樂趣外,沒有人把它當職業,媽媽失望之餘,也無可奈何。

秋黑讓了讓,回頭打量著秋夢。姐姐的美麗,眾所周知,她是某公司的會計主管,工作賣力且能幹。隻是,二十五歲的她保守又固執。架著金絲邊眼鏡擋住了她美麗烏黑的大眼睛,穿著灰色的職業套裝,盤著長發,又死板又老土。工作中的姐姐嗬——實在不敢恭維。

而此時的她,穿著鵝黃家居服,披散著波浪卷的長發,大眼睛上也沒有金絲邊眼鏡,她是美麗的,可——為什麼?竟沒有男人來欣賞她——

秋黑皺了皺眉有絲疑惑,她在心底歎了口氣,繼續觀望著大海。

樓底有人黑影一閃而過,她一驚!接著遠處便追來十幾個人,人影聳動,個個背負著手,秋黑居高而望才發現,那些人的手上竟個個握了柄短刀,透著森寒的冷意,有幾把竟還在滴著血,她幾乎聞到了飄來的血腥味。

她下意識地走出姐姐的畫室,穿過偌大的客廳,來到門邊,輕輕地把門拉出一條縫,觀望著樓梯口,那黑影果然攀著樓梯飛快地奔了上來。

秋黑大吃一驚,想鎖上門,可晚了,那人已奪門而入,第一時間捂住了她的嘴,門在他身後輕輕地鎖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秋黑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來人。竟然真的是他!那個總是穿著黑衣的男人。此時也不例外,黑色的長西褲及黑色的真絲長袖襯衫,正濕濕地粘在身上,顯然已濕透了。她怔怔地看著他。

是!

那人確實是蔡斌!

他也不曾料到會在這裏遇上她。此時他渾身是傷。後麵又有一大堆要他命的人,他放開手!她的大眼睛裏明顯地寫著恐懼,依舊穿了條藍色的長裙,束著馬尾,清麗又寧靜,頓時一股深深的疲倦襲了上來。蔡斌一驚,在這關鍵時刻,自己怎能鬆懈!可這感覺不經大腦,直接襲卷他的四肢百骸。他看著她,竟深深地渴望能躺在她的懷裏,她的手臂向他伸來,抓住他的手。好柔軟、好溫暖的纖纖玉手。朦朧中那份倦意更深。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刻意壓抑的聲音溢滿關心,溫暖了他的中樞神經。

“沒事,隻是有點累了。”不隻是有點,他感覺自己快倒下了。

“秋黑,你在幹嗎?”畫室傳來秋夢的聲音。秋黑一驚,連忙把他拉進自己的房間。

“沒幹什麼!我想睡一下。”她關了房門,把他扶到床上,讓他躺平,跪在床頭看著他昏昏欲睡,不由擔心地問:“你還在流血,襯衫都濕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讓我躺一下,我這傷去醫院,醫生會報警的,我隻是躺一下,馬上就走,記住!別讓人發現我!”

“我知道!可——你看起來很不好!”秋黑哽咽著。

“真的沒事——”蔡斌的心底湧上一陣感動,他伸手拭去秋黑眼角的眼淚——為他而流的眼淚。

秋黑看著他渾身沐血,不知道傷得有多重,她站起身,走到浴室拿了兩條大毛巾與一盆清水放在床頭,然後再躡手躡腳地從客廳取來藥箱,幸好這裏一應俱全。

依舊鎖好門,蔡斌默默地看著她,沒有阻止,他知道,他需要清理傷口,還好,身上的全是刀傷,如果是槍傷就麻煩了。

秋黑走到床前,紅著臉,猶豫著想替他脫了襯衫。蔡斌輕笑,坐起身,脫了衣褲,隻餘一條薄薄的黑色內褲。秋黑漲紅了臉,嬌嗔著正想責備他,然而當她的視線落在那交縱錯橫的傷口時,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他的身上竟有那麼多傷痕,新的、舊的布滿全身,早已體無完膚了。淚再次模糊她的眼,心底一抽,那些傷痕有的還在汩汩地流著血,白床單此時已被染得通紅。

“你的血快流幹了!”

“放心!沒那麼快!”

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秋黑咬著唇,擰幹毛巾,輕輕地替他擦傷口,淚滴在他身上混進他的血液裏。擦完,她又用幹毛巾細心地再擦一遍,然後上了藥,血止住了,秋黑抬起頭看他。他的臉色蒼白,眼裏透著疲倦。

“你看起來很不好,我怕——”

“有沒有繃帶,替我包紮一下,如果傷口不發炎,應該沒事!”

“那——如果發炎呢?”秋黑急急地問,擔心焦慮寫滿她的眼底。

“那就聽天由命吧!”蔡斌仍慢條斯理地說。

“你這種人也會聽天由命?”過於擔憂讓她有些壞脾氣。她站起身從衣櫃裏翻了條白色床單,然後把它撕開,替他一處一處地綁住傷口,不讓它裂開。

“看來!你倒是挺有經驗的!”蔡斌強打精神,調侃她。

“電影上全那樣,你不睡一下嗎?”

“睡著了,正好讓你報警抓我!”

“你——”她站起身。

“別走,開玩笑的!”蔡斌伸手拉住了正欲離開的她,一用力,秋黑站立不穩,撲在他身上,撞到了他的傷口。他齜著牙,悶哼一聲,卻仍緊緊地攬著,讓她躺在他的臂彎裏。

“你——活該!”秋黑低咒著,沒再掙紮,怕又碰到他,“我不會報警的,你放心,你先放開我,我去弄點吃的,這樣你才睡得穩。”

“是嗎?不過,抱著你倒是很舒服,別走——”他的聲音是溫柔的,他的眼神更柔和得讓人心醉。秋黑靜靜地依著他,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許久,直到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與輕輕的鼾聲,她才躡手躡腳地撥開腰間的大掌,下了床,離開房間。

畫室裏沒有姐姐,臥室的門開著,秋夢正在換衣服。是件粉藍的小碎花套裙,可愛又迷人。秋黑驚訝地發現秋夢竟還化了妝。

“姐!你要出去?”

“嗯!噢——你晚上自己先睡。”秋夢彎腰套上絲襪。

“你不回來嗎?”秋黑心中暗喜。

“可能——噢!不!要晚一點,別忘了鎖門!”

“當然!”秋黑欣喜得幾乎笑出來。

“幹嗎?你好像很開心——我要走了!”

“姐姐!再見!”秋黑三步並作兩步地替她開門,送走了她。

走進廚房,她開始開張羅晚餐,這才是她拿手的,一如畫素描像。

……

一個小時後

秋黑端著托盤,走進房間,她把托盤小心地放在床頭櫃上,盡量不發出聲音。

蔡斌仍沉睡著,卻睡得不安穩,緊皺著眉,額頭滲著汗,她掏出手巾替他輕擦,他馬上就醒了,霍然睜開眼,見是她便似鬆了口氣。

“怎麼了?你——”秋黑縮回手,奇怪地問。

“我睡得太沉了!”蔡斌有些懊惱,他一向都淺眠,連根針掉在地上,他都會醒,可剛才,她是何時出去,何時進來的他都一無所覺,如果這時有人暗算他,恐怕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怎麼會?你睡得太不安穩了,來!吃點東西。”秋黑拉了張椅子,蔡斌下了床,坐了下來。

被他睡過的床單血跡斑斑,秋黑皺了皺眉,抽掉床單,換上新的,白底藍花煞是好看、清爽。

“那樣可愛的床單,不怕又被我睡髒了?”蔡斌拿起筷子,低著頭,努力地把食物夾進自己的口中,因為另一隻手被繃帶纏著,所以他顯得有些吃力,秋黑繞過床,端起碗,從湯碗裏拿出羹匙。

“我來!”

“你當我是廢人嗎?”蔡斌皺著眉,大男人主義讓他有些氣餒。

“當然不是,隻是你受傷了!”秋黑一口一口地喂他。在她微慍的眼神下,他震驚地發現自己的心底深處竟有絲甜意,但是這奇怪又可笑的感覺卻讓他心底漲滿幸福。

吃完後,他躺回床上,雖然依舊疲倦至極但就是睡不著,秋黑在廚房收拾完碗筷,回到房裏,見他瞪著眼發呆。

“怎麼了?傷口疼嗎?”

“有點!”

“是不是發炎了!”秋黑緊張地仔細審視繃帶下的傷口。

“別緊張,死不了,就算死我也會爬出你的房間死在外頭。”蔡斌笑著說。

“你怎麼這麼說。”秋黑揚起捷毛看她,眼底霧氣蒙蒙。這樣的眼神,蔡斌莫名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