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淒涼,無助!
禍一向都不單行,何況風雨在她們的生命裏早就拉開了帷幕——
幾天後秋夢去醫院,她懷孕了!
這樣的結果無疑是晴天驚雷,雪上加霜。她震驚的腦中一片空白。懷孕!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偏偏離開了他才知道,怎麼辦?拿掉嗎?不!她捂著小腹,心如刀絞!那是他的骨肉。他們生命的共同延續,她沒有權利那麼做。
就這樣,她來到了羅中酒店。那是召子風旗下最大,生意最好的地方。他多數時間都在這裏。秋夢坐在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裏,足足等了兩天,終於等到了召子風。
他從大門口匆匆地走來,那冰冷的眼神,帶著刀疤的臉。寬闊的身影,秋夢眼前一下子模糊了,震驚地發現她比想象中更想念他,再見他似恍如隔世。
召子風看見她,停下匆忙的腳步,注視著她,眼底絲毫沒有溫度,冰冷得幾乎讓人結冰。秋夢瑟縮了,此時的他陌生得讓她心痛。
她微張著嘴,到口的話竟說不出來了。
召子風橫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往電梯走去,看著他消失在電梯裏,秋夢一驚,她是有事找他的,想到此,她追了過去。
召子風已在他的老板椅上坐了下來,他的助手秦峰正準備開始彙報這幾天的盈利。
秋夢衝了進來,打斷了他們,召子風不悅地按了秘書鈴,秘書馬上開門走了進來,誠惶誠恐地道:“什麼事?董事長!”
“誰讓她進來的。”召子風站了起來,冷冷地說。
“董事長,小姐,你——”秘書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秋夢格開秘書衝到召子風桌前,她搖搖頭,搖去那分不舒服,盡量使自己振作。
“子風!別這樣對我,子風!我是愛你的,求你——”
“叫保安!”召子風大叫,努力讓自己不為她蒼白的臉色低頭,秘書馬上驚恐地走了出去。
“子風!子風!求你,求你!”秋夢叫著,昏眩再次襲來,胃裏翻攪著難受,她閉上眼,努力克製著。“不要叫我!滾——”演戲!演戲!全是演戲!召子風怒極,一掌向她揮去,秋夢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
召子風顯然是低估了自己的力量,那足以讓幾個彪形大漢倒地的力量,用在名字叫弱者的女人身上殺傷力是可想而知的。
秋夢頓時被揮得飛了出去,撞向對麵的茶幾,她下意識地去護住小腹,可越珍貴的東西越容易碎,茶幾的角狠狠撞在她小腹上,茶幾上有樣東西掉了下來,砸在她頭頂,砸得她眼冒金星。是煙灰缸!她摔倒在地,小腹傳來劇痛,她咬著唇,感覺下體有熱熱的液體流出,她被嚇住了,孩子——他們的孩子——
保安就在此時衝了進來。
召子風坐回皮椅,轉了個身冷冷地道:“把她弄走!少在這裝腔作勢!”
兩個保安立即走了過來,把她架起,往外拖。
“不要!不要這樣!子風!子風!”秋夢張著嘴,哭叫著,努力地保持清醒,保安一路拖,她一路叫:“子風!子風——”
聽著她淒厲的叫聲,召子風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抽搐,他撐起頭,看著窗外,看著保安把秋夢拖了出去,扔在羅中酒店大門外。
秋夢像隻蝦米弓著身子,倒在地上,抬著頭,看著他的窗戶,她的唇仍在固執地啟著,似仍在呼喚他,血正從她身底迅速地往外擴散。
血?!怎麼會有血!
召子風驚跳了。
“誰讓你們打她的,叫保安!”
秦峰馬上奔出去,找來保安,召子風矛盾得讓他心驚肉跳。
召子風暴跳如雷,大吼:“誰讓你們動手的!”
“沒有!我們沒有,是您打的,我們進來的時候,她就已在流血了,一直在流——”
“一直在流?”召子風衝了出去。這一刻才真正地體會到,他的愛已經無法逃避。
他衝出大樓,秋夢仍躺在那,看見他便伸出手,虛弱地呼喚他:“子風!子風——”她不能倒,她還有事情要說。秋夢努力地支持著。
“秋夢!你——你怎麼了?傷在哪——為什麼會流血——”召子風一把捉住那隻伸向他的手,心底抽緊,回頭大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秋夢,你別動——秋夢——”
恐懼在他心底擴散,他攬住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卻仍舊感到生命在她體內慢慢流失。
“子風!”秋夢掙紮著伸手撫去他眼角的淚,那個剛強的男人竟在為她哭,她笑了,笑得驚心動魄,這一刻的她,竟散發著耀眼的絢麗——召子風的心往下沉去。
“子風!我沒有騙你,真的!沒有——要騙也是先前的一千萬——你相信我——”秋夢含著淚道。
“我相信,對不起——你不要走,求你!秋夢!不要離開我!”
“子風!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秋夢的意識開始模糊,“秋黑——秋黑她也不知道那件事,你——你去對三哥說——她是真心的——你去——”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淚順著眼角滴落,血依然從她體內奔流湧出。
“秋夢——不要——不要離開我——秋夢——”召子風狂叫著,夾雜著救護車的鳴叫被風吹散在空中……
秋黑狂奔著衝進醫院。
此刻,她憔悴、不安、恐懼、無助,所有的不如意襯著她雪白的臉,散發著致命的動人——絕望的動人。
她一路狂奔,淚一路飆灑,心中有個聲音在呐喊:“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腦海裏卻無端端地浮起爸爸、媽媽臨死時的情景,伸著手,期待著她們回來,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死不暝目。
難道——不!
她的心狂跳著,幾乎跳出了喉嚨,不祥的預感緊壓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撲在隔離病房的玻璃上,無力地攀著,秋夢剛做完手術,躺在那,毫無生氣,鼻上罩著氧氣罩,臉色比床單還要白。
病房門口有人在談話,她想走過去,可力不從心。
“孩子流掉了,幸好隻有兩個月,媽媽已無大礙,隻是很虛弱,腦部受了震蕩,具體情況要等X光片出來。”醫生例行公事,淡淡地說。
“孩子?她懷孕了?”召子風的聲音,帶著顫抖。
“是!怎麼?你不知道?怎麼做丈夫的,都兩個多月了,病人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有嚴重的貧血,懷了孕應當小心才對。”醫生的聲音透著責備。
貧血?是!姐姐自小就有。
“我——該死!”召子風大聲詛咒。
“她一直昏迷,情況不樂觀,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醫生的聲音仍是平靜,這種事他見多了。
思想準備?什麼思想準備。為什麼要做思想準備?難道?
秋黑閉上眼,腦海裏一片混亂,召子風在吼什麼,她沒聽清楚,醫生又在陰陽怪氣地說話了:“是的!也許明天就醒,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
原來是這樣的思想準備,死亡的思想準備。叫他們怎麼做得好,說得容易!秋黑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雙腿一軟,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