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十六計指桑罵槐
【原文】
大淩小者,警以誘之。剛中而應,行險而順。
【譯文】
強大的淩虐弱小的,要善於采用警戒的方法去誘導它。適當的威嚴可以獲得擁護,施用險惡的手段也可以使之順從。
【計名由來】
本計計名出自民間諺語,比喻一種對別人間接進行批評、指責的方法。《紅樓夢》第十六回描寫王熙鳳向賈璉發牢騷時說:“你是知道的,咱們家所有的這些管家奶奶,哪一個是好纏的?錯一點兒,他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他們就指桑罵槐……”
但是,將“指桑罵槐”運用到軍事上,則是指一種“殺一儆百”、“殺雞嚇猴”的謀略,利用它來保證號令統一,軍紀嚴明,令行禁止,以提高部隊的戰鬥力。據說春秋戰國時期,孫武奉吳王闔閭之命操練兩隊宮女。孫武對吳王說:“請大王讓您最寵愛的兩名宮女左姬與右姬分別擔任左隊和右隊的隊長吧,以便其他的宮女們能服從管製。”吳王欣然應允了。接著,孫武又請求在操演時,宮女們必須全身披掛,並正式設執法官一人,傳令官二人,金鼓手二人,手執斧铖的牙將數人,分立將壇兩旁,以壯軍容。吳王也答應了。操演開始,孫武親自布陣,傳令官將黃旗兩麵,分別授給左右兩名隊長,讓她們執旗做前導,率領本隊宮女按照5人為伍、10人為總的編隊進行操演;並要步步相隨,以金鼓為號令,或進或退,或左或右;一通鼓響,兩隊齊起;二通鼓響,左隊左旋,右隊右旋;三通鼓響,各自挺劍為爭戰勢;最後鳴鼓,則整隊而退——一切都要按令行動,寸步不得混亂。宮女們原是懶散慣了的,根本沒有見過這種戰陣,全然不把孫武的將令放在眼裏,隻當是一起玩耍,便個個嘻嘻哈哈,無所顧忌。說話間,一聲鼓響,宮女們或起或坐,東倒西歪,笑個不停。孫武見狀,離座而起,自責一番之後,重申軍令。二次鼓響,宮女們雖已起立,但隊形混亂,且仍然嬉笑不止。孫武再作自責,再申軍令。三次鼓響,宮女們竟然仍是隨意嬉笑。此時,孫武神情嚴肅,厲聲喝問執法官:“軍陣之中,三次違令,該當何罪?”執法官回答:“依軍法,當斬首!”孫武說道:“戰陣之上,士卒不可盡誅,罪應在隊長,應即刻將左、右兩名隊長斬首示眾!”吳王闔閭聽說要問斬自己的兩名愛姬,大吃一驚,連忙命人前去營救,但沒等到達將壇,他的兩名愛姬已經被斬首示眾了。這時,孫武再次宣布操演命令,兩隊宮女左右進退,回旋往來,皆合陣法,絲毫不差,且自始至終,鴉雀無聲。於是,孫武向吳王稟報說:“兩隊宮女已操練整齊,一切將聽從大王調遣,雖讓其赴湯蹈火,也不敢有所逃避。”以後兵家便以這一傳說來說明“指桑罵槐”計的特點和含義。
【古今戰例】
穰直軍前斬莊賈
周景王十八年(前527),齊景公拜穰直為大將,命他率領兵馬前去抵禦晉國和燕國的進犯。穰直向景公奏道:“臣出身微寒,您若驟然拔擢我為大將,恐怕人心不服,請求派一位您最親近的大臣作監軍,才能震懾人心,令出必行哩!”景公接受了穰直的請求,派大夫莊賈做監軍,命令他與穰直一道領兵迎敵。莊賈接受景公的授命後便問穰直定於何日出兵?穰直回答說:“兵貴神速,出兵日期就定在明日午時吧!屆時我將在軍門恭候,務請準時到達,以免誤了行期啊!”說罷兩人便各自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午前,穰直先到軍中,命令士卒立木為表,觀察日影,同時派人催促莊賈迅速到軍中報到。可莊賈卻依仗平日景公對自己的寵愛,驕氣十足,加上自己被授命為監軍,職位與穰直相當,以為凡事可以自由做主,因此全然不把穰直的軍令放在心上。任憑穰直多次派人催促,他卻隻顧在親友家喝餞行酒,一直到日影西斜,還沒去軍中報到。
卻說這邊校場上,穰直久等莊賈不到,就決定不再等了,他命令士兵將木表放倒,自己一人登壇誓師,嚴厲申明各項軍紀號令。此時已是日薄西山,遠遠見到莊賈領著一班人,坐著高車大馬,緩緩向這邊走來;到了軍門,又被左右簇擁著走上將台。穰直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端坐在將台之上,一動也不動,神情極為嚴肅。待莊賈在將台就坐之後,穰直先厲聲喝問一句:“監軍為何遲到?”莊賈滿不在乎地回答道:“這次遠道出征,親戚、故交擺酒餞行,因而來遲了一步!”穰直見他回話之中絲毫沒有愧疚之意,便更加嚴厲地責問道:“作為監軍,你也是三軍之將,應知受命之日,即應忘其家;在軍中執行軍紀號令,即應忘其親;在前線衝鋒陷陣,即應忘其身。今日敵國侵淩,邊境騷動,主上寢食不安,以三軍之眾,托付你我二人,期望我等旦夕立功,救民於水火之中,你居然還有閑心與親戚、故交飲酒作樂!”莊賈聽了穰直的責備,認為是小題大做,依然毫不介意地笑著說:“好在我還沒有耽誤行期,元帥又何必如此認真呢?”穰直聽了莊賈的狡辯,更是怒不可遏,厲聲嗬斥道:“你依仗主上的寵愛,膽敢怠慢軍心,如若臨陣作戰,豈不貽誤大事?”說著便問軍政司:“按軍法,整軍誓師,遲到者該當何罪?”軍政司回答:“依軍法,當斬首!”莊賈聽說一個“斬”字,才覺有些慌張,便想跑下將台溜走。穰直大喝一聲,命令軍士將莊賈拿下,立即推出轅門斬首示眾。莊賈嚇得魂飛魄散,哀叫饒命。莊賈的侍從連忙跑去宮中向景公求救。景公聽說自己的寵臣即將問斬,不覺大吃一驚,急命梁據邱持節前往軍營,令穰直寬免莊賈死罪,同時自己也親自驅車隨後趕來,惟恐遲了不濟於事。哪知這一切努力已屬枉然,不等梁據邱走到軍營,莊賈的首級已經號令轅門了。梁據邱一時心急,竟沒發現自己已衝進軍營大門。這時,穰直喝令軍士將梁據邱捉住,並再問軍政司:“按軍紀,軍營之內,不得騎馬駕車,梁據邱身為主上使者,違犯軍令,該當何罪?”軍政司又回答說:“依軍律也應斬首。”梁據邱嚇得麵如土色,跪地求饒說:“我是奉主上之命而來,這一切不幹我的事呀!”穰直說:“既是奉主上之命,可以不斬首,但軍法不可不遵守,應毀車斬馬,以代死罪。”梁據邱這才保全了一條性命,抱頭鼠竄而去。三軍將士見穰直如此執法如山,一個個不寒而栗,人人私下相告務必嚴守軍令,不要疏忽。一時間,軍紀嚴明,軍威大振,不等穰直的兵馬走出國境,晉軍早已望風退走,燕軍也渡河北歸。穰直領軍乘勝追擊,斬首萬餘。燕軍大敗,願意繳納金銀財物向齊國請和。齊軍勝利班師之日,齊景公親自到郊外勞軍,並拜穰直為大司馬,掌管全國兵權。
第二十七計假癡不顛
【原文】
寧偽作不知不為,不偽作假知妄為。靜不露機,雲雷屯也。
【譯文】
寧肯裝作癡者而不有所行動,也不自作聰明而輕舉妄動。暗中謀劃,深藏不露,這就像雷電蓄勢爆發一樣。
【計名由來】
本計計名是從民間俗語“裝瘋賣傻”、“裝聾作啞”等轉化而來的。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常常會為了回避某種矛盾,或者為了度過某種危難、躲避某個勢力強大的對手,在一定時期內,故意裝作愚蠢、呆癡,行“韜晦”之計,以求保全自己,繼而等待時機,最後戰勝對手。傳說中的“箕子佯狂”就是運用此計的一個典型。殷商時期,紂王的太師箕子因苦於勸說紂王放棄暴政無效,便佯裝癡傻。一次,紂王長夜飲酒作樂,喝得酩酊大醉,連年月日都忘記了,問左右的人,大家因畏懼紂王凶殘,都跟著說不知道。於是,紂王便派人去問箕子,箕子想了一下,也說不知道。左右的人都感到奇怪,便問箕子道:“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也說不知道呢?”箕子回答說:“紂王是天子,他終日沉溺酒色,連年月日都搞不清了,這說明商朝快要亡國了;所有的人都因害怕紂王凶殘無道而說不知道,獨獨我說知道,那我的性命不是危在旦夕了嗎?所以,我也假裝酒醉說搞不清楚!”這便是箕子使用的“假癡不顛”計。以後,它被廣泛地運用於軍事之上,主要有兩種用法:一是用於舉行兵變,主要是作為一種欺騙手段,借此麻痹對手,使自己有足夠的時間積蓄力量,伺機進行攻擊。二是作為一種愚兵之計。
【古今戰例】
司馬懿假癡不顛 詐病賺曹爽
魏景初三年(239),魏主曹睿去世,太子曹芳即位。遵照曹睿遺詔,由大將軍曹爽與征西大都督司馬懿共同輔政。曹爽心懷嫉妒,又有小人何晏進讒言說:“主公大權不可委之他人,否則將釀成無窮後患!”曹爽明白何晏所講的他人是指司馬懿,便說道:“司馬公與我同受先帝托孤之命,我怎忍心背棄他呢?”何晏又挑撥說:“回想前年先主與司馬懿一道破蜀,曾受盡此人之氣,以致罹病致死,這一點難道您還不清楚嗎?”何晏這番話果然說得曹爽動了心,便與身邊的心腹商議,最後由曹爽親自出麵向魏王曹芳上奏:“司馬公功高德重,應擢升為太傅才是!”曹芳年少無主意,又是剛剛即位,聽曹爽這麼一說,便立刻同意了。
於是,全國兵權從此盡歸曹爽一人掌握。頓時,曹爽權勢驟增,門庭若市。隻有司馬懿推說有病,閉門不出,他的兩個兒子也離職賦閑在家。
曹爽得勢之後,忘乎所以,隻顧每天與何晏等人飲酒取樂;其所用衣服器具與魏主無異;各地進貢的珍奇異品先取出上等收歸己用,餘下的才運進宮中;至於佳人美女更是府院皆是……如此等等,氣焰囂張,紅極一時。
卻說有一次,曹爽與何晏、鄧颺等人準備外出遊獵,曹爽的弟弟曹曦提醒哥哥道:“哥哥權威太重,卻愛好出外遊獵,如果遭人暗算,將如何是好?還望多加小心才是。”曹爽不聽勸說,還嗬責弟弟道:“我兵權在手,還怕誰人?”話雖這麼說,可心裏也還是有些疑慮,主要是不了解司馬懿的底細。於是,便乘自己心腹李勝調任荊州刺史之機,命其前往司馬懿家探聽消息。李勝受命來到太傅府,早有門吏通報,司馬懿對兩個兒子說道:“這是曹爽派人探聽虛實來了。”說罷便對他們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然後再請李勝前來晉見。
李勝來到司馬懿房中,隻見司馬懿披頭散發,擁被而坐,旁邊有兩名侍女扶著,活生生一副病相。於是向前一揖,輕聲說道:“多日不見太傅,想不到病重至此,我奉魏主之命,調任荊州刺史,今日是特來向您拜辭的!”司馬懿假裝聽不清楚,回答道:“並州靠近北方,你可要注意加強邊防啊!”李勝見司馬懿講錯了地方,便糾正道:“我是被派往荊州,不是並州啊!”司馬懿還是假裝聽不清,又說道:“什麼,你是從並州來嗎?”李勝見司馬懿又聽錯了,便問左右:“太傅的病為何這般嚴重,竟連話也聽不清了?!”旁邊的人便解釋道:“太傅的耳朵已經聾了很久了!”於是,李勝便要來紙筆寫給司馬懿看,司馬懿看了之後對李勝說:“我已病得眼花耳聾,實在是不中用了,你此去好好保重吧!”說著以手指口,示意侍女進飲湯藥,司馬懿喝著湯藥,流得滿身都是,又故意裝作哽噎之狀,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已衰老病重,死在旦夕,我的兩個兒子不肖,還望你日後多加關照,如見到大將軍,也請代為致意,多多為我美言啊!”說完就倒在床上,氣喘不止。
李勝離開太傅府,匆匆回到曹爽那裏,把這一切繪聲繪色地向曹爽稟報了一番。曹爽聽後大喜過望,說道:“這個老家夥一死,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且說這邊司馬懿見李勝已去,隨即起身對兩個兒子說:“李勝此去報告消息,曹爽必定會消除對我的顧慮,現在隻等他出城遊獵,我們便可動手了!”
不幾天,曹爽果然請魏主曹芳去拜謁高平陵,祭祀先帝。大小官員都隨駕出城,曹爽還帶著3個弟弟及何晏等一班人領著禦林軍護駕。這時,司農桓向曹爽進諫說:“您總領禁軍,不宜兄弟跟隨,以防萬一!”曹爽根本不予理睬,一切隻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當天,司馬懿見曹爽傾巢出城,心中大喜,立即帶兩個兒子率領一班人馬,直搗宮禁,首先占據了曹爽大營,既而又占據了曹曦的軍營。隨後,便逼著郭太後與魏主曹芳,先將曹爽幽禁問罪,然後誅殺全家。從此,司馬懿便獨攬大權,為建立司馬氏的天下,打下了基礎。
蔡鍔裝癡脫險,護國軍起義討袁
1911年辛亥革命勝利後不久,袁世凱就在帝國主義的支持下,威逼孫中山讓位,自己當上了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在北京建立了地主買辦聯合專政的北洋軍閥政權。隨後,又開始進行毀滅中國人民民主革命勝利成果、陰謀恢複帝製的勾當。
袁世凱的這一係列倒行逆施,激起全國人民包括國民黨革命派在內的強烈反抗。但他仍然一意孤行,頑固推行其反革命策略。為了確保稱帝陰謀得逞,袁世凱一麵叫自己的兒子袁克定訓練所謂的“模範軍”,加強自己的武裝實力;一麵則調遣部隊加強上海、南京一線的防衛;同時還采取一係列暗殺手段鏟除異己,隻要是被他所懷疑的人,都在其暗殺名單之上。一時間,暗殺事件迭起,包括宋教仁等在內的一批民黨誌士全都倒在刺客的槍口之下。袁世凱以為采取這些措施便可以震懾人心,為自己稱帝掃清道路了。可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的種種罪惡行徑更加激發起人們前仆後繼與他進行抗爭的決心。
卻說當時有一位人物也被袁世凱列為懷疑對象之一,他就是前雲南都督蔡鍔。蔡鍔自從雲南卸任奉調入京後,便一直為袁世凱所密切注意,盡管他表麵上對蔡鍔恩禮有加,每天都要召其入總統府中磋商“要政”,其實是有意加以考查和約束,防他生變。蔡鍔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深知袁世凱的險惡用心,便盡力收斂鋒芒,不露聲色,每次與袁交談都裝作呆鈍無知之人。他一再表示自己年輕,閱曆不深,除在軍事上略知一二外,其餘都所見甚淺,不識大體。袁世凱多次向他問難,蔡鍔都裝作不懂,答非所問。袁世凱雖然對他極不放心,卻也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便聽從左右心腹的意見,對蔡暫時實行收買政策,不僅給蔡鍔封官,還選其為參議院參政等等。袁世凱以為這樣就可以穩住他的心了,而蔡鍔呢?對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始終不露聲色,無論袁世凱封他什麼官,都來者不拒,得了官後也不表現出十分欣喜,添了職,也從不推辭,搞得袁世凱也有些莫名其妙了。於是,他打定主意,要對蔡鍔實行進一步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