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三年,不攻自破。
皇上為平定民心,體現與萬民同苦樂的情操,準了七皇子的奏章。在雲城還未修複完好時,遷都回城。皇都雖是落魄了些日子,可根底還在,遷都後沒到一個月,人多了,氣也旺了。
鳳宰輔一聽卿顏回來,更是急急忙忙就趕回雲城,終於見上一麵。
“顏兒。”
卿顏早早就在鳳府門口等著。
鳳宰輔一下轎便看見她,頓時老淚縱橫,將卿顏抱在懷中。
卿顏遇這溫暖,亦不禁濕了眼眶。
安慰了老人家許久,鳳宰輔才止住眼淚。看得在場的,莫不想笑,卻不敢侵犯宰輔威嚴,隻好忍著。
鳳宰輔最疼愛的兩個孩兒便是她與傾舞。
卿顏與鳳宰輔還未跨進門檻。
一個半大點的小孩便“哥哥、哥哥”地喊,還抱住了她的腿,卿顏還沒將她抱開,另一個又抱了上來,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一左一右將卿顏的腿抱著。卿顏哭笑不得。
傾綸、傾歌。大夫人的孩兒。
“綸兒,歌兒,跟著哥哥進去,好不?”卿顏將手伸給她們。
傾綸、傾歌互看一眼,緩緩將手放進卿顏手中,卿顏牽著兩個孩子,進了府去。
久違的鳳府因鳳老爺子的歸來大設宴席。沒料想的是竟在晚宴上見著了三皇子,他陪著傾姐出席家宴。
傾姐不勝酒力,三皇子代喝了幾杯,傾姐推脫不掉的幾杯也夠她受的,沒一會,傾姐就給侍女攙進屋去。
宴後,鳳宰輔邀三皇子一起住下,三皇子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順勢應承下來。
一席晚宴,精明如鳳宰輔多少察覺不對,便將卿顏叫到涼亭,盤問起來:“三皇子是否知曉你是女兒身?”
“嗯。”這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母親臨盆之際,皇上一直守在門外。母親生她下來時,已知自己壽終將寢,硬是咬著牙,憋著最後一口氣,將血淋淋的她抱在懷裏,然後告知門外,生的是個男孩,皇上一聽,大喜,當場就封為小侯爺。待到伯父發現不對之時,木已成舟,為時已晚,隻好將當時知情的一一封口。她這小定安侯一做就是十幾年。
鳳宰輔又問:“三皇子是否鍾情於你?”
卿顏驚,不好作答,既不想欺騙伯父,又不好說真話。三皇子娶的是傾姐,若她承認三皇子鍾情於她,那將傾姐至於何地,好歹傾姐才是伯父親生女兒。
“瞧你這表情就該是了,”鳳宰輔並未動怒,“若是……”
“卿顏斷不會打擾傾姐幸福。”這些自覺,她還有。
“顏兒!”鳳宰輔語重心長,“你與傾舞皆是我喜愛的孩兒,我不偏幫誰。感情之事,我亦不好多說。三皇子勢大,將來之事還都未知,七皇子這回就險些丟了得來不易的太子之位。若是三皇子喜愛你,你也不要拒絕,將來說不定能保你一命。”情愛二字在政治之中是最微不足道的,傾舞嫁的是個王爺,三妻四妾那是必然,將來若是有個萬一,說不定還是皇上,那三宮六院……她既嫁了,就該有這肚量。至於卿顏,他倒求情愛二字能保她小命。
卿顏聽後,感動不已。伯父之於她,算是仁至義盡。
鳳宰輔見三皇子正瞧著這邊,便找了理由先回房,留下卿顏一人在涼亭坐著。
“一你回來就帶回一場甘霖,壞我好事,真想你不回來得了。可見了你,我就知曉,你若再不回來我就該瘋了。”
卿顏尚沉浸在方才的溫情之中,聽三皇子這言語,嚇了一跳,轉身,他已在眼前。
“三皇子安。”
“安?你不在,我怎能安?”
卿顏默歎,無意就讓嘲諷出了口:“三皇子還有心陷七皇子於不義,卿顏以為三皇子很是安康。”
“聽你這語氣,還真像替主人抱不平的奴才。”
卿顏惱,可嘴上卻不饒人,“卿顏就是個奴才,三皇子還是早些回房安歇,免得奴才汙了您的身份。”
三皇子見惹惱了卿顏,便想討饒,話還沒出口就聽見熟悉的聲音:“我的奴才都下逐客令了,王爺還不回去?!”
清冷的嘲諷。
卿顏見來人更是驚訝,他怎麼來了?又是怎麼不經稟報就到了這裏?
七皇子一手將卿顏拉入懷中,“我來接你的,跟我回宮。”
這般曖昧的話,若不是三皇子知道她是女兒身,怕是要嚇到的……
三皇子手上起伏的青筋讓卿顏心底發寒。這人隱藏著莫大的怒氣。可七皇子卻還不停地想再惹怒他:“奴才就該聽主人的話,今夜之後,若非必要,不許踏出東雲宮。”
卿顏連說“不”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七皇子拉著離開。
什麼叫不許踏出東雲宮,師兄還在雲城呢?她若不出來,師兄怎麼辦?
鳳宰輔第二日知曉卿顏連夜被七皇子帶回皇宮時,隻得慨歎孽緣孽緣。
自讀過《雲翳賦》,楚放伶就勾勒出千個鳳卿顏的形貌,還以為不管她是飄逸俊灑,或是容貌醜陋,都嚇不住他的。
可就那般,他與七皇子在書房議事,卿顏就進來了。
之初,像是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
傾國傾城。腦海中隻剩下這四個字。想他楚放伶十五歲就以一首情詩打動江南花魁,自此,在風月場所如魚得水,逍遙自在。美人他自詡見過不少,卻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態。
被個一身男裝的佳人蒙住心眼。
卿顏今早想出宮去,沒想侍衛卻問她要太子令牌,還以為昨夜那隻是玩笑話,他竟真如此對她。想她在無極山莊逍遙自在慣了,現在回了宮裏,還真不適應被人看管,看人臉色的生活。偏他還舒舒坦坦地坐著,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口氣自也不會好到哪去:“令牌。”
七皇子聽見聲音,從公文堆中抬首看她,吐出冰冷的兩字:“規矩。”
鳳卿顏看他那囂張的嘴臉,拳頭發癢,可想著還有事求他,隻好老實地退了幾步,恭敬起來,“鳳卿顏向太子殿下請安,望太子殿下長命百歲,早早消氣。”
七皇子被她這話惹得哭笑不得,正想出言教訓,卻被楚放伶接過了話茬。
楚放伶像被針紮了一般,先跳到她麵前,驚歎:“你就是鳳卿顏?小定安侯?”難以置信,他還以為是個公主郡主之類的,與七皇子較為親近,扮著男裝來找七皇子的。
卿顏瞧著眼前之人,猜測應該就是宮女太監口中的“比猴子還像猴子”的新科狀元楚放伶。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宮女們平日是八卦了些,無是生非了些,但對這狀元郎的評價嘛——還算中肯。
“楚大人安。”心思不少,但不好表露,卿顏未過分熱絡,隻是道聲安好。
“你怎麼知道我是楚放伶的,我這麼有名嗎?連小侯爺都知道我的威名。”楚放伶聽卿顏喊出他的姓氏,高興十分。
一般推斷。卿顏很想這麼告訴他,但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想想決定換個說法,“楚大人在宮中的確十分有名。”宮女們茶餘飯後幹涸空泛的八卦就是有他在才精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