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起來,抽十鞭。”這是阿哥赤所說的第一句話,這個命令很快就被不折不扣地實行了。薑無欣被拖下了馬背,接著被分開雙手綁在兩棵樹的中間,施刑的匈奴武士毫不猶豫地拿起長而粗的刑鞭,用力地向她的背上抽過去。
青娥在馬背上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皮鞭落在人身上的聲音還是讓她忍不住輕輕地顫抖著。太可怕了!那麼粗的皮鞭,而薑無欣的身體與之相較之下更顯得柔弱。何況她昨天才剛剛受過十鞭,現在再加上這十鞭,她一定會被打死的吧?
莫斯達看著皮鞭落在薑無欣的背上,鮮血不住地流出來,他忽然感到自己已經無法再承受下去,於是移開了目光。他看見單於仍然麵無表情地看著,心中忽然有點奇怪:如果單於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喜歡她的話,又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無情呢?
阿哥赤強迫自己對她無情,所以他才下達了那個命令,並且連眉頭也不稍皺一下。即使心中有再舍不得也好,可是他有他的高傲,他不肯在對這個柔弱女子的戰爭中那麼輕易地認輸。是的,也許他的確有點喜歡她,可是,他更有他的驕傲,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征服她。
如果她能夠求饒該有多好?他不無遺憾地想,隻要她給自己一個借口饒恕她,就可以不再受苦,而他也可以不再那麼地難受。但是,她應該也不會是這麼容易屈服的女人吧?他和她就像是棋逢對手,一起進入了這場膠著起來的戰爭。心在不停地顫抖,這次很恨那個部下如此忠實地執行自己的命令,揮舞著皮鞭那麼用力地打下去,可是他卻又不能移開自己的目光,所以隻能更難受。
薑無欣咬緊了牙關,堅決不肯因為疼痛而叫出聲來。可是,真的好痛啊!昨天的傷處比剛剛皮鞭打到的地方還要更痛,好像連五髒六腑也都要被震碎似的。她想把自己的注意力從疼痛中轉移出來,於是努力地回想自己現在最想要的東西。哦,對了,好想吃趙遷弄的食物啊,匈奴人的食物根本就沒法吃,肉半生不熟,裏麵還摻著血絲,看見就惡心,更不用說吃了。趙遷要是在就好了,他會弄好多好吃的……是第幾鞭了?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完啊?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昏了過去。
看著她無力地垂下頭去,背上血跡淋漓,這一刻阿哥赤簡直想跳下馬去把她從皮鞭下解救出來,他很恨自己的無用和軟弱。她是自己的奴隸,卻竟然敢一而再地冒犯他的威嚴想要逃跑,本來就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自己為什麼還會這樣地舍不得?
皮鞭聲終於停止,在場的所有人竟然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執刑的匈奴武士看看薑無欣,有些為難地望向阿哥赤:“單於,她昏過去了。”
她已經不能再騎馬了,要有人帶著她同行才行。本來這是部下們的任務,他大可以隨便地指定一個武士,然後高傲地轉過馬去,可是他竟然不想那麼做。他不想把她交在任何一個男人的手上,即使那是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也不想再生出那種強烈的嫉妒感覺,因為那感覺實在是太過難受。於是他讓馬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她的近前,這才開口:“解開繩子。”
綁在她手上的繩索被解開,她的身體軟軟地被部下扶住,阿哥赤控製不了自己地對那個部下投去威嚴的一瞥,從馬上躬下身子,隻一伸手,已經把她輕輕地拉上了自己的馬背。他很小心地不去碰她背上的傷口,讓她的額頭輕輕地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這是他第一次從這麼近的距離看她的麵龐,他簡直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於是就這樣低頭望著她秀眉微蹙的臉,然後輕輕策馬向前。
應該承認,她的容貌並不是那麼地完美無缺。作為一個女人,她臉上的輪廓未免也太清晰了一些,缺少點柔美的氣質。鼻子高挺,可是卻並不小巧,刻畫出堅強的線條。嘴唇略有點薄,因而少了幾分對男人的誘惑。可是,阿哥赤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很想吻她,吻她那並不性感的嘴唇,吻她那毫無溫柔可言的麵頰。
他的心裏就這麼地蕩了一蕩,急忙抬起頭不再看懷中的她。自己是不應該為了一個女人而心慌意亂的,他可是匈奴的王,是草原上最高傲的男子,他的心不會被任何人所竊取。也許,自己對這漢女的種種怪異感覺,也許隻是因為好奇吧?也許隻是因為想占有和得到吧?也許真的得到了她以後,自己就不會再為了她而慌亂,會回複成以前的那個無情而自製的他。
一邊這麼想著,他一邊讓馬的步伐加快了少許。忽然之間,他的腰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緊緊地包圍起來,他險些坐不穩馬鞍。她在摟著他的腰!她竟然在摟著他的腰!像是有龍卷風侵襲了他的全身、侵襲了他的思想、侵襲了他的一切,這一瞬他大腦中竟然是完全空白,隻有腰間被她緊緊抱住的感覺最為強烈和實在。
阿哥赤放鬆了馬的韁繩,他已經無暇再理馬會把自己帶向何方,隻要能夠永遠地這樣下去,也許去任何地方都已經無所謂了吧?他低頭看著她的臉,她緊閉著眼睛,仍然昏迷不醒,可是忽然之間,她的唇角輕輕一動,現出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微風吹皺了一池的春水,這笑容慢慢地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把所有原來顯得過於剛硬的線條一瞬間都融化。
他不能移開自己的目光。他承認她的美麗,可是他一直以為,她的美是屬於那種英氣勃勃的美、倔強剛毅的美,可是在這一刻,她明明是嫵媚的,如春花一般嫵媚,如湖水一般溫柔。她究竟是夢見了什麼,竟然可以讓她現出如此不為人知的另一麵?他忽然有點嫉妒能讓她這麼微笑起來的東西,但這種嫉妒稍縱即逝。畢竟現在緊抱住她、看著她這絕美笑容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他還有什麼可以抱怨,還有什麼能讓他不滿?
他抱住她肩頭的手不禁也緊了一緊,極力地控製住想要吻下去的衝動,策馬向前奔去。而他的部下們,也都緊隨在他的身後。這時候的阿哥赤,忽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意氣風發。
莫斯達卻遠遠地落在了最後。單於在抱著她!眼前的這個事實簡直要讓他崩潰,那麼,他的單於,全匈奴最高貴的男子,果然也和自己一樣地喜歡著她嗎?他不知道這對她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可是對於自己,這隻會是個災難。他曾經想過,等到單於不再為她冒犯他的事而感到憤怒,就去請求單於把她賜給自己為妻。他是單於最心愛的大將,他相信單於一定會成全自己。可是,現在呢?
他太了解單於了。單於是個高傲而又剽悍的男子,有著極強的占有欲望,如果是他所想要的,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同他爭奪,他也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那麼,自己就隻能放棄了嗎?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樣被單於擁在懷裏,而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