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不曉得怎麼地,突然很想看到他的臉。
她知道商老太爺的意思是什麼,但她若能管住自己的心就好了,也不必常常看著他與他的妻在一起,心頭一陣絞痛了。
或者她是該離開他,離得遠遠的,那就不用心傷,可是在他說過那樣的話後,在經過了昨日他處理她傷口時所露出的那種憐惜與柔情之後,叫她怎麼舍得放開,怎麼能走?
何況他現下身處險境,雖然他有一身好武功,但是敵人在暗他在明,說不得一時大意就出了事而她或許幫不上什麼大忙,卻是可以在旁助他一把的,怎麼說她也是龍虎寨寨主的得意外甥女呀。搖頭暗笑自己,她突覺得自己比起以前來,所想的事多了些,要是在還未遇到他之前,她可是不會理會任何人的,隻要自己覺得對的,不管如何困難,也不管有多少人阻止她都會做到底的。
“哈哈……”一陣嬉笑之聲傳入了她的耳。
不遠處,似乎有兩人在興奮地談笑,會是誰呢?靳非垠舉目望去,突然地一驚——
魏清笙和商青蘅?
怎麼可能?!
看著那有說有笑,不時伴隨著幾聲嬌嗔的兩人,靳非垠眉微微蹙起,腦海中不甚清晰地浮現一些平時她沒多加注意的畫麵。那畫麵中,魏清笙與商青蘅是主角,而從來沒有在商問存麵前出現過的喜悅與溫柔表情,在麵對商青蘅時,魏清笙的臉上卻滿是那嬌柔的笑與四溢的柔情。
不會吧?
靳非垠心頭一驚,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立刻朝四下望,發覺沒有半個下人,才略略放下心來,心頭也閃過一絲喜。
但那喜意卻也隻是維持了短短一時,立刻地,她加快了腳步,往他的屋而去。
她到了房門前,看到房門打開著,商信正忙碌地準備著什麼。
“商信。”她叫。
“啊?”商信一邊回答,一邊手也沒停。
“發生了什麼事嗎?”她邊走進屋,邊四下看著,發現屋子裏多了幾箱東西。
“哦,”商信終於停了下來,回答她道,“這些啊,”他用手比了比那六大箱子,“這些都是要帶給少夫人家裏頭的呀,怎麼,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何事?”帶到少夫人家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你果真不知道?”商信不置信的,於是急忙為她解釋:“少夫人家鄉的規矩呢,是女兒出嫁七日後,就必須與自己的夫婿回娘家一趟,這不,少爺正準備帶著少夫人到魏家去呢。”
“是嗎?”靳非垠低語。
“商信,你在和誰說話?”話聲剛到人就到了。
商問存一手執著幾冊書,一手掀開內室的簾子,乍見到靳非垠,他的臉上立刻顯現出一種喜悅:“你來啦?”
“嗯。”靳非垠悶悶地回答。
商問存察覺到了,他皺了眉。
“少爺?”商信挨近他。
“嗯?”他的目光仍然放在她身上。
“少爺不覺得自己……”他比了比靳非垠和商問存,“太那個了點嗎?”少爺的感情也太露了吧?不錯,他是個下人,但察言觀色的本事可學了不少,他敢打賭,少爺對這個自己帶回府裏的、身世複雜的小丫環有著不一樣的感覺,瞧他那眼神,活像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樣。
“出去。”
“啊?”商信愣傻住了。
“你先出去。”話是對商信說的,但那眼睛仍然放在靳非垠身上,難怪商信不明所以了。
“少爺,是叫我?”商信再次確定。
“廢話。”終於商問存收回目光,將商信推了推。
“是。”商信瞧了瞧在場的其他兩個人,目中開始笑,掩嘴褪了出去,末了還不忘替他們兩個關上了門。
“你……”
“你……”
幾乎是同時的,他與她開口,又同時住了口。
“你有事找我?”商問存先說了。
“嗯。”她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意。
靳非垠眸光熠熠地注視著他,緩緩走近才道:“商青蘅是你的堂弟吧?”她說得非常小心。
“是的,”商問存道:“怎麼?”
“魏蘭心可是你的……你的……”
“出事了?”他神色變了變。
“我方才在外頭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她沒有說破,隻因為不確定他知道多少,以及他心中作何想法。
“哦。”商問存鬆了口氣。
“你知道?”從他的表情裏,靳非垠驚訝地發現了這樣一件事。
商問存僅僅是笑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靳非垠卻明了他的笑中之意,他笑得那麼釋然,一定早已經知道了這樣的情形。
那麼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在得知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堂弟有可能……可能那樣之後?
“你——”
商問存打斷她的話:“他們如何,你暫時不用去管,我自會處理。”他專注地看她,須臾之後,他深吸口氣道:“其實我……我……”
“什麼?”靳非垠沒有放過他臉上的表情,屏息期待著他要出口的話,但那商問存“我”了一會,卻沒有說出來,最後他道:“我要去魏家了。”
“這我知道。”她沒有放棄,上前一步道:“你還沒說,你什麼……”
“我……”他凝視著她靈性的,閃著奕奕光彩的眼,想要將心頭的話說出,卻始終開不了口。
“算了。”
“算了?!”她叫。
或許是她的表情很好玩,他突然笑了。
靳非垠瞪著他,無話可說。
“抱歉。”他笑著道。
她撇撇嘴,不說話。
“等我回來,我會告訴你的,”他正經道:“我一定會說的。”這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為什麼?”在她等待他的話而心跳加速的時候,他突然什麼都不說了,讓她的心突然停擺,一下子掉了下去,然而他卻說:“等我回來”?
商問存別開臉:“我必須走了。”
“那我呢?”她問。
“你不用跟去,去叫少夫人吧,我們得走了。”這回去魏家,如果事情圓滿,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放開自己的心了。
“但是……”
“去吧。”他催道。
“我以為,我已經……”她沒有說完,因為突然沒了力氣。
商問存轉過身:“去吧……”
她盯著他的背影半響,終於走了出去,那腳步聲聽在他的耳中,分外地沉重。
他回過身,望向那離去的堅毅卻柔弱的背影,深深歎息。
他不是不讓她跟,事實上,一方麵他帶著魏清笙到魏家是要去將事情解決,至少魏清笙與魏蘭心的身份必須搞清楚弄明白,然後再設法退了魏家姑爺的身份;另一方麵,魏家帶來的信要他與魏清笙回魏家,他總覺得有蹊蹺,既然魏家那裏有七日回家的習俗,就不該再送信過來催他們回去。
以他的猜想,其中必定另有隱情,說不準路上會遇到什麼事,而昨日她為救他而受了傷,此番若是再出了什麼差池,那麼他恐怕承受不起那樣的結果。
所以為了她的安全,留下她應該是最好的安排吧?
是不是?
他……們走了有大半天了吧?
靳非垠執著掃帚望向那枝頭的殘雪,心底的思念泛濫開來,讓她幾乎難以招架。
怎麼會呢?才短短半日不見啊,她居然就那麼想念他。
恐怕,她對他的心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但這項認知僅僅是讓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並沒有任何哀傷或者是失落的情緒在,失落其實是有的,卻是對於他執意不要她跟隨去魏家。
她不明白,他既然有危險,卻為何不要帶她去呢?
經過他的指點,她曾經去了廚房查看,卻並沒有查出些什麼,那殘留在廚房的夜宵,顏色與在書房的那碗相比,稍微淡了些,想必那人計劃得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