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天雷!
鳳朝露徹底呆掉,因錯愕而無法抿住的小嘴,隻剩下隻言片語在呢喃:“啊……”
鳳二哥好笑地捕捉她的反應。
這時,響起敲門聲,是小夥計,“客官要的醒酒茶來了。”
鳳大哥開門接過茶具,沒讓小夥計進來,直接打發走他。
“妹妹,還不快扶起四皇子。”
鳳朝露瞪大杏眼,“為什麼要我扶他?二哥,我要求換人——”
鳳二哥冷笑著哼了聲,“你換誰?大哥跟我今晚就要離開京畿,之後一段日子靠你來保護四皇子的周全,還不趕緊適應,一旦我們走了,你是要每天跟他大眼瞪小眼嗎?”
“可、可他根本不像是個皇族子弟。”鳳朝露跺了跺腳,那鈴鐺在情緒破功時發出一陣陣悅耳的響聲,“還有,你們去哪裏?為什麼才來不久就要離開京畿?”
“我們離開是遵從四皇子的指派。”鳳大哥一本正經地說,“你該清楚,我們的任務就是服從,不管他是什麼樣。”
“他把你們兩個男人調走,讓我保護他?”她怎麼想怎麼有勾勾纏,“城主也就由著他?”
日月雙城原是楚、莫兩大家管轄,後來,日城城主楚山孤起兵造反,以板蕩國取代當時衰落的楚王朝,從此,雙城由月城城主莫涇陽統領,並與楚山孤定下協議,凡楚家皇帝飛書告知新君確立,雙城就會派人寸步不離地守護那個皇子,直到再下一任君主出現,他們的任務才算完成,到時,自會有日月雙城的弟子接替他們。
不過為避免儲君成為眾矢之的,楚家皇帝通常暗中知會日月雙城先行派人,等一切就緒,再對外公布誰是大位的繼承人。
因此能讓他們保護的人,也就是被選中的未來皇帝。
“原本日月雙城每次都是派出護城鳳族三名高手保護板蕩國的皇帝,你是練武閉門未出,耽擱了幾個月,不然上次就該跟我們一起出發。”鳳大哥無奈地說,“皇子要我們出去執行任務,你不留下來,誰保護他?”
“那我去替你們完成還不行?”她皺起眉,“反正能少麵對他一天,我就舒坦一天。”
“別鬧了。”鳳大哥沉下臉,擺出兄長的架勢,“城有城規,還是你要在這裏讓我倆對你翻臉?”
心知肚明大哥黑起臉六親不認,鳳朝露扁扁嘴,“好啦,我做就是。”伸手扶起四皇子時,那顆腦袋順勢依在她懷裏,氣得她差點爆粗口,忍了又忍,總算壓下滿腔怒火,把茶碗端來對著他的唇不由分說灌下,也不管會不會順著嘴角流得到處都是。
鳳二哥嘖嘖搖頭,“妹妹,你這樣是荼毒板蕩國的未來。”
“那要不換你!”鳳朝露在四皇子嗆得連連咳嗽時,從後背為他撫順,“板蕩國的未來交給這種人才讓人擔心。”
鳳大哥對二弟投以適可而止的眼神,鳳二哥則露出高深的笑。
“妹妹,四皇子會讓你刮目相看噢。”
鳳朝露抬頭看眼前這座掛著“韶王府”牌匾的地方心涼半截。
就算她沒有去過別的王爺府邸,好歹走路、路過那些京城顯貴的門前也會被由內而外的矜貴與氣派懾住,哪個門前沒有兩隻石獅子鎮宅?哪個門前沒有看護?哪個門前沒有等候謁見的士紳?偏偏就有特殊的,府邸前可羅雀,從裏攀出的一條條青藤爬滿斑駁的圍牆,這活像鬼厝的宅子不歸別人,正屬於需要她保護的四皇子——
楚冬卿。
讓客棧掌櫃去雇的馬車停下,她搖晃喝了醒酒茶還是一臉迷糊的男人,見他動也不動,隻得無奈地將楚冬卿的手臂搭在肩頭,扶人下車,然後吃力地一步步往府前,上了石階,騰出一隻手扣打生鏽的鐵門環。
“開門!有人在嗎?”
沒動靜?她就不信那個邪!堂堂四皇子、皇帝欽封的韶王爺,會可憐到連個家丁護院都沒。出奇的是不管她怎麼用力敲,扯著嗓子喊,就是沒人應。倒是路過的老婆婆見慣不怪地揮揮手,好心地建議:“姑娘啊,第一次來嗎?從後麵翻牆吧。”
啥……翻牆?她沒有聽錯吧?
見她沒動靜,以為姑娘家怕牆高不敢翻,老婆婆慈祥地說:“後麵的牆被前陣子的暴雨衝垮過,砌得比其他地方低……很容易翻喔。”然後很熱情很好心地又加一句補充:“老身的孫子胖虎都能過去啦。”
如果有銅鏡照,鳳朝露一定能看到自己那張鐵青的俏臉。
隻是人在屋簷下,沒法不低頭,她既不能丟下楚冬卿不管,也不能當著老婆婆的麵“咻”一下用輕功飛到過那頭,免得讓無關的人注意到四皇子身邊多了個高手。
“多、多謝,我去後麵看看。”
扶著楚冬卿在老婆婆曖昧的目送下,鳳朝露繞到韶王府的後門,沿著牆壁一瞅,果然有個地方凹下去,那沒有粉白的磚頭赫然入眼,大大小小的土塊塞在坑坑窪窪的縫隙間,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不過以大人的身高而言,僅僅到胸口,的確費不了多大的事兒,鳳朝露先縱身躍入,雙腳落地的刹那地上發出一聲哀號——
“啊呀!”
嚇得鳳朝露也趕緊跳開,仔細一看,難怪足下軟軟的,原來她踩到一個大活人,而男的年紀在五十多歲,兩眼腫得像核桃,衣衫補丁落補丁,手裏還抱著把禿得沒有幾根毛的笤帚。
“你怎麼隨便闖入韶王府!唉——王爺——”眼角餘光瞥到被遺棄在牆外趴著的楚冬卿,男人立刻明白過來,“姑娘,是你送王爺的吧?快,快幫我把王爺拖進來!”
拖、進、來?
鳳朝露見他隔著牆去拉扯楚冬卿的雙臂,再也忍無可忍,“你就不會去開後門嗎?”哪有人站在牆裏,讓外麵的人有門不走,繼續去攀牆的?再說楚冬卿還是此間的王爺。
“哦……是哦,瞧我這記性!”被鳳朝露一吼的男人搔搔發,慌慌張張跑去開門,然後繞到楚冬卿跟前,把他扶進來。
幫那個記性不怎麼好的人隨手掩住後門,鳳朝露尾隨在後,看他們踏過一段石子路,穿過一片茂竹林,又走過一段沒有魚兒的水榭,最後停在一座勉強稱得上體麵的屋子前。
“姑娘請進。”男人用手肘頂開門,把楚冬卿安置在一把木椅上。
“惟吾德馨?”鳳朝露跨過門檻就仰望到牆上掛著一卷書法,上寫那四個大字,端正遒勁。
男人一臉嚴肅地說:“是啊,我家王爺說: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窮到家徒四壁的人,貌似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你是?”她挑起眉。
男人欠欠身,“王爺給我起的名叫‘白丁’。”
很好,既然“白丁”有了,那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個“鴻儒”?
鳳朝露幹笑著問:“就你一個?其他人都在做什麼?為什麼剛才敲前門沒有反應?”天曉得她不是多話的人,但有太多的疑問,不弄個清楚,這日子就沒法子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