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來保護我,真是糟糕的決定。”
被奚落的鳳朝露忍著疼認真地說:“我會保護你的,這點王爺放心。”
“我一點不擔心。”他在她腰間按下,“是你比較難受吧。”
“我沒——”
他是故意的!知道她在痛,還那麼用力捏!鳳朝露瞪起眼,“王爺,不要仗著我不能傷你就為所欲為,這樣的男人會讓女人看不起,我想你不希望朝露這麼看你。”
激將法嗎?他一臉無所謂,“你不是早就覺得我很差勁?你也不在乎多添幾道。”
“鳳朝露是知恩圖報的人。”她低聲道,“謝謝王爺特意帶我去吃麵。”
“好吃嗎?”他柔聲問。
“嗯……好吃。”宮裏的大廚能做得不好嗎?
楚冬卿微笑道:“我跟母妃說了,她會每日派人送吃的到府裏,你無須跟我與白丁吃一樣的飯。”
“你——”鳳朝露呆呆地問,“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對他沒什麼好臉色,又時不時拍桌嗆聲,他沒有理由遷就她。
“我喜歡對誰好就對誰好。”他眯著眼打嗬欠。
“那王爺對賤民是好得過頭。”
“你不必介意我對二哥的話。”他把玩著十指,“日後,我會封你為妃,廢除‘良賤不婚’的規矩。”
“王爺,你我不是約定好了,侍妾什麼的是暫時。”這一次她在強調時的堵悶更加強烈,“我隻是你永遠的守護之人。”
“那你就一輩子守著規矩吧!”他一腳踹開不算礙事的椅子,和衣而臥在榻上,“本王要睡會兒,你守著,晚膳前再叫本王起來。”
他生氣了。
唉……鳳朝露把無辜受難的椅子扶好,靜靜地站在桌邊望著他的背影,心裏七上八下。
熏風吹過。
她上去把滑落身下的褥子往他的肩頭掖,但被他扣住手腕。
“朝露。”一個翻身,楚冬卿把沒有防備的她壓在身下,居高臨下望著睜大眼的她。
“什麼話不能坐好說?”鳳朝露有些喘不過氣。
“我想問你一件事。”他的氣息都噴灑在她的麵頰上,“如果換做是你,你恨那個駙馬嗎?”
“當然!”她揚起下巴。
“隻剩下恨了嗎?”他的心情很複雜。
“因為換作是我,會因為太喜歡他,喜歡到不能容忍他的背叛。”一句話說完,她的嗓子如被什麼卡住,臉色如雪,意識觸及到腦海深藏的禁忌,渾身劇烈地抽搐,頭疼難當地推開他,滾落到地麵。
“朝露!朝露!”
他跳下床去拉她,而鳳朝露的四肢劇烈地踢打,讓他無法靠近。
十年前,懷著對日月雙城主的挑釁,他想方設法去拐她私奔,半路殺出的朝廷官員改變他倆的命運。楚冬卿杵在距她不遠的地方,大手不知放在哪裏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我好像——記起什麼——”她咬破的唇沁出血絲,“再一下下也許就能回想起全部!啊——”
很疼,真的很疼,被忘魂草侵蝕過的頭要炸開了似的。
“忘記他,統統忘記——”楚冬卿心如刀割,不顧她的掙紮把鳳朝露鎖在自己與地麵之間,以修長的身體壓服她,“既然痛苦為什麼要想起?姓蕭的死了,你不必再為他折磨自己,聽到沒有啊?他死了,我是騙你的,你這墜子是我從他的屍體上所得,現在明白沒?”
“我不信……你跟我說過他還活著!”她淚眼朦朧地捶打他的肩,“蕭家哥哥不會死的!你不要把他藏起來……把他還給我……我……”哭得太凶竟因喘不過氣而昏厥。
他抱著鳳朝露,將她的頭壓入胸口,任四溢的淚沾濕前襟——怨他怨到想忘他,忘他忘到又怨起,到頭來依舊放不下!
他該拿她怎麼辦好?
把昏迷的她抱上床鋪安置好,交待白丁看顧,楚冬卿一人出府,去往京畿最大的仙樂坊。那裏的姑娘們見到是他,趕緊告訴煢娘,正在排舞的煢娘丟下手頭的事,率先去見他。
“是什麼人惹咱們四爺不高興了?”
廂房裏的酒瓶丟得到處都是,不用猜就知道他心情不好,煢娘巧笑嫣然地將他手裏的瓶子拎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他眯起眼。
“奴家對四爺可從沒小氣過,但上好的女兒紅,不該這麼牛飲鯨吞。”她甩了甩手裏的錦帕,“來,奴家陪您喝。”
“我想獨醉。”他淡淡地說,“你不要來攪和。”
“這話你傷奴家的心。”她嬌聲低歎,“四爺你的酒量收放自如,何曾受過幹擾?”世人眼裏的楚冬卿是從她這裏不醉不歸,殊不知是為找個理由回避宮闈瑣事,故意打著愛音律、是知音的名頭,免費在仙樂坊飲佳釀?
“你的琴呢?”他拍拍桌,“你不彈曲給我聽。”
“四爺你耍性子吧。”煢娘哼了哼,“明知奴家擅舞不擅長琴,非要聽什麼琴曲?”
“那就跳舞!”他煩躁地說。
煢娘望著他,蓮足輕移,水秀輕飄如飛,腰肢搖曳如絮,當真在小小的廂房跳起翩躚之舞。不知何時,他竟到她身邊,一抓她的手腕將人橫抱在懷。煢娘柔若無骨地環住他的頸子,全無抗拒地喚了聲“四爺”。
“如果,我愛的人是你,也許就不用為難。”
煢娘撫上他酒氣熏天的麵頰,“把真相都告訴鳳姑娘,兩個人一起分擔會比一個人扛好。”
“我何曾沒有想過。”他放下煢娘,皺起軒眉,“但她不會原諒,背叛對朝露而言就隻是背叛,不存在理由,那說和不說有什麼分別?也許我就該做一個真正的楚冬卿,把過往全部丟棄,兩個人都不必痛苦。”
假如他能做得到的話……
“你就是你。”她輕輕地靠著他暖熱的脊背,“對煢娘來說一直是你。”
“哈。”他驟然拉開她,“還是陪我飲酒吧!這種哀怨淒婉的氛圍,不適合你和我。”
煢娘悵然地垂下睫,“那你有什麼打算?”
端起杯子,楚冬卿抿唇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父皇對我們‘母子’的眷寵,很快就會招來敵視,見機行事吧,目前最重要的是等鳳老大、鳳老二的消息,這兩人一旦辦妥物資軍備,咱們在京畿就能動手。”頓了頓,“還有一件事,抽空去查禦林軍統領的底子,那是皇城護軍,等二哥、三哥發現驃騎將軍和定遠侯無法幫他們時,肯定會把目光鎖定此人。”
煢娘毅然地說:“放心,等皇上傳位那天,我保證他不是絆腳石。”
“我對你放心得很。”他笑著把剩的半杯女兒紅一飲而盡。
煢娘卻沒有笑出來。
放心嗎?
他是不在她身上花費心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