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虛驚一場(1 / 3)

其實她可以告訴他,所謂的“以死明誌”不過是假裝意外死去,或假裝與人私奔下落不明,糊弄過去就好,反正日後她也是暗地裏保護他,又不是像個丫鬟一樣隨侍在側。

之所以不說就是想逼他認真麵對。

至於效果,那鳳朝露就不大敢恭維,楚冬卿大概真的沒有這方麵的天分,給他從早到晚特訓十多日,除了握弓搭箭相當嫻熟,隻要讓他對準靶子,那就一準打飛,好幾次還差點誤傷前來送茶給他們的白丁。

“王爺——”她抬了抬他因酸痛而越來越低的手臂,“高點,不然你連靶心都瞄不到。”

“你覺得我很糟糕是不是?”他的角度清楚地看到她落寞的眉眼。

“不是……”她知道他沒有偷懶,這幾天都很配合。

“可是你的臉這麼寫的。”楚冬卿放下弓,“或許我們該去練馬。”他也好久沒騎馬。

“王爺,貪多無益的。”她托著他不知不覺又落下的手臂,“你連射術都沒有練好,怎麼去騎射?”

“隻剩下幾天。”他仰起頭,望著天上流動的縷縷雲朵,“不要再守著這個死靶子。”

鳳朝露的青筋跳了一跳,本來不打算說的話都吐了出來:“王爺以為我願意拖拖拉拉嗎?連這個靜靜杵在這裏的死靶子都打不中,那騎馬動起來,你不是更沒有可能打到?”

“其實我——”

楚冬卿剛想把一件事實告訴她,天際不知從哪裏飛來兩隻鳥,翅膀上也掛著小巧的鈴鐺,清脆悅耳,與鳳朝露當初掛在腳踝上的鈴鐺一模一樣,撲騰數下後,準確無誤地落在圓耙上方。

“翔鳥!”鳳朝露吹了聲口哨,兩隻鳥乖乖地飛到她的雙肩上。

“這是你養的鳥?”楚冬卿瞅著那兩隻鳥。

“不是。”她搖搖頭,“是大哥和二哥的鳥。”

“是他們來消息了——”楚冬卿發現兩隻鳥都攜帶了小竹筒,裏麵塞著紙卷。

鳳朝露取出兩張,展開後交給他。

楚冬卿快速地把兩張紙都看了遍,嘴角揚起笑,“好,我就知道這兩人不會讓我失望。”

許多天沒有收到兄長的消息,她也有幾分惦念,“他們是不是辦成了王爺交待的任務?”

“嗯,可謂一本萬利,我不得不說,日月雙城選出的人——”他特意把話說到一半停住。

“怎麼了?”她好奇地問。

“很會勾搭人。”

“什麼?”鳳朝露先是詫異繼而不悅地瞪圓眼,“王爺,你又拿我們兄妹來消遣!”

“我說的是實話。”他笑道,“你兩個哥哥已擺平了我的顧慮,接下來可以放手去做。”

“什麼意思?”她聽得一知半解。

“之前你不是問我那群文臣被陷害入獄,武將要怎麼打發?”

“是呀。”她點點頭。

“要對付武將,就隻有用兵。”他扳了扳兩掌,十指互拉,“比如這樣,每根指頭都被困住,無法去顧及其他。”

“但從哪裏弄來一堆兵馬困住他們?”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

“朝裏沒有人,自是就要在朝外找人,板蕩國最大的賊窩是烈焰寨,在黑白兩道都具有相當的號召力,我派你大哥前去走了一趟,拐到那個一把手的賊婆,這樣召集來的人馬足以在地方稱霸。”他不痛不癢地吐露一個醞釀多時的驚天內幕,“屆時兵分兩路來搗亂,我會建議父皇派出驃騎將軍和定遠侯親征,那麼京畿就不再被二哥、三哥控製。”

“你會不會太冒險了?”她聽得瞠目結舌,“跟賊窩打交道根本是與虎謀皮,很有可能會被他們反咬一口,而且你調開朝中那兩個武將,就不怕他們聯手殺回來?”

“派出去就不會讓他們回來。”楚冬卿冷冷地笑道,“別忘記,他們的親眷,包括手下人馬的親眷都在京畿。”

“你——拿他們的家人威脅他們不準回京?”她看他就像看陌生人。

“你覺得我卑鄙?”他一眼就覷出她的念頭,“要知道,隻有絆住驃騎將軍和定遠侯,才有京畿的安定。”將來大局一穩,要這些人的全家團圓也不是不可能。

鳳朝露不舒服地撇過臉,“反正不是光明正大。”

“世上有多少光明正大的事?”他輕笑,“如果人人都光明正大,我就不會被人要挾,也不會被二哥脅迫去約定什麼二十天後看誰狩獵的動物多,你也不至於來‘以死明誌’。”

“可是……”鳳朝露覺得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私心寧可他依舊是那個醉醺醺沉迷酒色的公子哥,也不想看到他機關算盡的神情。

“嗬嗬,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話。”他揚了揚手裏的紙,“走,咱們到城郊去騎馬。”她從日月雙城趕到京畿時,隨行的馬匹不錯,目前養在馬廄裏,是該讓它去外麵啃啃草,不要總花費府裏的糧啊。

“先練箭法吧。”她一點也不看好眼前的形勢。

“不要顧此失彼比較好。”他在她的鼻尖點了一下,“到時我連馬都上不去,別說狩獵,連二哥三哥的影子都跟不上,拿什麼比?”

好像也是喔……

被他拉著向外走時,鳳朝露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王爺,你讓我大哥去勾、勾搭那賊婆,二哥呢?不是也被你派出去?他又做了什麼?”

“當然也是勾搭。”他回眸一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以為要賊窩去對抗朝廷的軍隊,憑他們的現狀做得到嗎?能做到早就造反了,還會等到今天?”

“那是說……”她眨了眨眼,“二哥在籌錢?”

“聰明,我的錢都拿去保監獄裏的臣子,隻能讓你二哥去大撈一票。”楚冬卿笑著安慰她,“放心吧,他不會吃虧的,那個能生財的人,隻會與你二哥相互得益。”

“是真?”聽到大哥去勾了個賊婆,她很懷疑二哥去勾了什麼人。

“不要懷疑我的話。”

等她回過神時,兩人已置身府外,他的手裏還拎著個空的籃子。

“這是做什麼的?”

楚冬卿笑道:“路上再買些包子饅頭當幹糧,晌午前怕是趕不回來,萬一有個人餓得撐不住……”

他們不是去踏青好不好?

鳳朝露倔強地抿抿唇,“我沒有那麼不濟,撐得住。”

“可我舍不得。”

話在耳邊悠悠回蕩,她的心不受控製地又泛起漣漪。前前後後她耍了幾次脾氣,他都不會火的嗎?讓那個風情萬種的煢娘紅袖添香才是人間美事,何苦看她的臉色?

奇怪的男人。

馬也是勢利的。

鳳朝露所騎的這匹馬不讓楚冬卿上來,隻要一靠近,就會把蹄子對準他狠狠地踹下去。

楚冬卿坐在草坪上,望著安撫馬鬃毛的她,要笑不笑地說:“你不覺得此時此刻需要安慰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