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拚命苦算這次晚會是否超支的會計唐吉祥一點都沒察覺到孿生妹妹正在為她鳴不平,往計算機中輸入一長串數字,按下結算鍵,抬頭道:“委員長,那些演出服和道具的押金,什麼時候拿得回來?”
忙著和護姐心切的小女孩大眼瞪小眼的李滕歡不再逗弄氣急敗壞的唐如意,轉向據說隻比妹妹大十分鍾卻比她沉穩不止十倍的女生,笑道:“明天是星期天,劇院裏的人不上班。我已經說好了,後天下午讓懷靜去還服裝、退押金。”
陶鳳羽皺眉道:“那麼大捆的服裝你就叫她一個人去還啊?滕歡你是不是存心欺負懷靜美人?”
就算小姑娘纏她纏得緊,也不能這樣虐待人家呀,那可是個美人兒呢。
李滕歡唾棄地瞪著她那一臉心疼,啐道:“你要是舍不得,盡可以去幫她分挑重擔啊。周一下午我要上解教授的課,如果缺席會被他做成標本的,你以為我活膩了?”
嘖,她又沒說不讓懷靜找幫工,幹嗎義憤填膺得好像她是白雪公主的惡後母?
陶鳳羽最為人詬病的怪癖正是好色。自從她大二入主學生會以來,學生會不但成了“男賓止步”的聖壇,還成了“中國小姐”選美活動的副會場。如果不是當時還是大一新生的楊純華據理力爭,並且居然爭贏了她,今天學生會辦公室外麵掛的招牌上寫的應該是“花瓶集中營”,因為陶會長的宗旨是“美麗第一,美麗第二,美麗第三……”而能力從頭到尾都不列入考慮中。
不過目前的情況雖然不是最壞的一種,也並非好得可以讓人毫不擔心。在男生占了六成以上的華凰大學,其學生會組成竟然是百分之百的女性,而這,正是陶鳳羽多方努力得出的惡果。
哼,害她想接近心儀的男生時都少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也不知道她的偏執是從何而來。
被李滕歡突然之間淩厲數倍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陶鳳羽抓抓長發,小心賠笑,“我說滕歡妹子,你不在現場盯著進度,到這邊來有何貴幹?”
記起自己此行目的的李滕歡立即將學生會的遠憂近患拋諸腦後,留給勞碌命的楊會長傷神,俏臉掛起期待的笑容,甜甜喚道:“阿羽。”
陶鳳羽正襟危坐,應聲道:“有。”
眼前這小妞表情越甜花樣越多,她不小心一點,連收屍的人都找不到。
纖美的手掌掌心向上攤到她麵前來,“我要建築係一年級新生韓縝的資料。”
“韓縝?”
幾乎是同時響起的聲音嚇了李滕歡一跳,她不明所以地看著瞬間瞪過來的幾雙眼睛,不解地道:“怎麼了?他有什麼不對嗎?”
別名“小道女王”的陶鳳羽將秀美的臉龐扭曲成詭異的表情,笑得別有用心,“不是,他好得很。你對這個名字真的沒有印象?”
李滕歡挑眉,“我應該知道他嗎?”
陶鳳羽拿回心愛的飲品喝了一口,閑閑點撥,“你記不記得剛開學時,校長曾經無比振奮地公布了兩則好消息?”
李滕歡蹙起柳葉眉,記憶庫自動搜索,跳出某位虛有其表的中年女士,空長了一副精明幹練的好皮囊,誓將華凰建設成國內屈指可數的知名大學,並因為這個狂熱信念任憑陶鳳羽為所欲為,隻要一句“這樣做有助於提高學校知名度”這類的話就可搞定,儼然是另一種偏執狂。
開學儀式上,她曾眉飛色舞地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演說,略去無意義感歎詞三千八百九十四字,全文大意為今年本校即將入學的新生中,有著全省理科榜首以及文科第五名這樣響當當的大人物!
她當時還以為校長想打響招牌想瘋了,大白天的說起胡話來了呢。
不過後來賀懷靜的出現證實校長的精神狀況仍然正常,一度讓她對那位理科狀元大感好奇,隻是開學後一係列活動讓她忙昏了頭,也就沒空滿足自個兒的好奇心了。
為什麼同樣是大四,阿羽就可以退位當太上皇,她卻還要為學校賣命一年才可重獲自由身?
突然間計算起私人恩怨的女子恨恨瞪向陶鳳羽,後者被瞪得莫名其妙,連忙為她解惑道:“好好好,不賣關子了。這個韓縝呢,就是校長大人說的理科狀元,入學成績729分,不但是全省,也是全國第一,創曆史最高分,厲害吧?”
李滕歡倒吸一口氣,舌頭都打結了。
何止厲害?簡直非人哉。
陶鳳羽繼續善盡長舌女的本分:“他今年十九歲,農曆十一月二十四日生日,父母都是公務員,家境一般。據他原先同校的同學說,至今沒見他交過女朋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很符合你不搶別人男朋友的原則。你要是有興趣盡管上,不用客氣。”
誰要和她客氣啊?李滕歡眯起杏眸,狐疑地審視著陶某人過分熱絡的肢體語言,淺淺綻出清冷的笑容,“照你這麼說,我和他有望成為一對才子佳人,共譜戀曲了?”
看看阿羽的奸笑,裏頭沒鬼才怪。
這優雅卻沒有任何感情成分的笑容曾令賀懷靜一見之下即為之傾倒,吃過苦頭的陶鳳羽卻立刻斂住笑,托出內裏玄機:“你是不是佳人姑且不論,這位韓小弟嘛……如果嚴貢生也可以算才子的話,那他才能算是個才子。”
嗚嗚,好壞的滕歡妹子,人家隻不過想看好戲的說,她就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嚇唬人,不來了啦……
李滕歡目光一凝,還沒說話,一旁聽故事的唐如意搶先:“這話什麼意思?”
陶鳳羽掃視著三張渴望知道答案的臉龐,胸有成竹地道:“根據可靠消息指出,韓小弟不但有些書呆,同時對金錢還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見錢眼開,視錢如命——所有吝嗇鬼該有的特征,他可是一件也不缺呢。”
唐如意不信道:“騙人,那他幹嗎進我們學校。本校的收費可比同類大學高出三倍以上耶。”
並且,被定位為貴族學院的私立大學,學生的生活費更是高出一般大學生好幾倍。來本校就讀的學生共同點之一就是家境優渥。鐵公雞般的人物沒理由選擇這種高消費的學校吧。
唐吉祥慢吞吞地講解道:“你忘了上學期學校公開承諾的‘凡以第一誌願報考本校的原高校文理第一名,都將得到十萬元獎金並且減免所有學雜費’了?何況還有每年高達兩萬元的優等獎學金。以韓縝同學的成績,要得到這筆錢還不是易如反掌。”
平平都是吃大米長大的,為什麼就有人可以考出那種分數?
唐如意咋舌,“也就是說,他四年大學念下來,不但不用花錢,還可以賺一大筆?”
陶鳳羽輕瞟著聽呆了的李滕歡,“不然,你以為他幹嗎要把我們學校當做第一誌願?全國第一的成績,無論哪家名校,都會夾道歡迎的。”
不是她滅自家威風,實在是本校可是有著“紈絝子弟的溫床,社會蛀蟲的搖籃”這種惡名的學校啊,錄取分數甚至降到大專的分數線,不是因為這樣那樣亂七八糟的原因,怎麼會有高分生拿華凰大學當第一誌願?
比如她自己,就是因為很不幸地和那個當校長的女人同一個姓,又不巧正好是那女人的父親的兒子的女兒,才不得不在誌願表上除了“華凰大學中文係”以外什麼字都沒寫地交給老師了,還害她差點被當做頭腦有問題,出動了爹媽跟老師至少解釋了三個鍾頭,才讓老師相信陶鳳羽同學是真的想念華凰,而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以致自暴自棄……
她認識的人中,也有不少人是因為各種原因報考華凰的,但在她所知道的千奇百怪的理由之中,絕對沒有一條是為了錢的。尤其韓縝雖然不是生於大富之家,也不至於要他為學費憂心。除了他本人對錢特別鍾愛外,還真找不到解釋得通的理由。
唐如意望向氣定神閑的李滕歡,嗤笑道:“小氣可是男生的致命傷啊,滕歡學姐,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李滕歡掛上讓她獲得廣大師生喜愛的燦爛笑容,雪白的玉手再次攤到陶鳳羽麵前,“給我他的宿舍電話和課程表。”
陶鳳羽聳聳肩,起身到被她霸占來堆積私人物品的辦公桌抽屜中翻尋時,唐如意失聲道:“你對他還是有興趣呀?”
李滕歡笑意盈盈,接過陶鳳羽找出的紙張,莞爾道:“這麼有趣的小男生,不試試不是太可惜了嗎?”
唐如意無言以對。
之所以李滕歡的氣勢其實完全可以與陶鳳羽相抗衡,卻隻有楊純華才是陶姓魔女的克星,除了因為李滕歡在陶鳳羽胡鬧時隻會蹺著腳看好戲外,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她本人亦是眾多師長同僚們偏頭痛的病根。
李滕歡同學,學習優良,工作成績顯著,外表又是大家最容易接受的甜美可愛型。即使脾氣急躁了些,說話有時也衝了一點點,但仍是個得人疼的乖女孩呢。
說出上述這段話的某位教授當時卻是以歎息的口吻做出評語結束陳詞的。
唐如意總是在師長們的口中聽到對李滕歡的類似評價,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她是乖乖牌,卻又不約而同地結尾——無奈地歎著氣,加上一句“不過……”
李滕歡同學,男女關係確實是混亂了一點點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