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平靜生活是真(1 / 3)

宗徵猛地睜開眼,一骨碌從床上跳起來。

醒來的第一件事,他推開門大步衝出去,厲聲高喊:“玖玖!玖玖!玖——”聲音像被斜刺裏伸出的手扼住了喉嚨,一下子卡在那裏,空氣裏瞬間寂靜無聲。

渴望已久的女人沐浴在清亮的陽光下,手裏握著一把鐵勺,時不時翻動小鍋裏黏稠的米粥。嫋嫋白煙中,他最先深深刻印在腦海中,是她滿麵燦爛清麗的笑容。

不知從何時起,他忽然發現,自從她開始下廚,開始學會洗衣做飯做家務後,她很少在他麵前穿著那些過往她一向喜愛的名牌。往往在他眼前晃過去她身上一件簡簡單單的T恤,不過印著普通專賣店裏的LOGO,休閑居家的樣子幾乎讓他忘記她從何處來,有怎樣的身份背景。

隻記得一件事——那是他愛的女人。

原本飛速躍動不安的心跳漸漸平緩,他長長舒出一口氣,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她抱個滿懷。

“我以為……我以為,你又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他不想去思考自己的語氣有多軟弱,言語之間又對她表現出多少依賴……他隻是單純的,不想再去重複那種沒有她便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也不敢去假設,若她真的再次離開,這一次……他會不會就此心死,不複存活。

被他抱住的一刹那,冉玖玖被嚇了一跳,但瞬間便反應過來是他,揚起的鐵勺才又落回鍋中。“搞什麼突然襲擊,想嚇死我啊!”她嗔怪一聲,但想到他語氣裏的沉重,不覺為之心酸,語氣柔軟下來,忙道,“你瞎說什麼!我不是好端端在這兒,為你煮粥嘛!方才悄悄溜回家一趟,取了行李,還不是為了你,省得再去現買!”

知道他了解她,可正因為了解,她才越發遠離那些敏感的話題,提都不敢提起一句。

離開、自由、時間……甚至是最最基本的愛情,他們也隻敢當成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般去享受追求,而不敢隨意掛在嘴邊。

對於她來說,自由總是飄渺茫遠的東西……或許是上天看她已經擁有的夠多,所以才想要剝奪些什麼來彌補。可是天知道,她多想用那些有的沒的,來換取自己愛情的虔誠與肆意。

聽出她想要調節氣氛而故作高調的意思,他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可是不由自主地,那些本不想說的話便不經意溜出嘴邊,“我做了個夢。你我站在懸崖兩邊……那個懸崖明明很近很近,我總覺得仿佛伸手便可以觸碰得到,可總有什麼擋在中間。我不停不停伸手去夠,你在那邊為我加油鼓勵,對我一直笑……”言語衝口而出,像是洶湧的洪水再難控製得住,“我心裏越來越著急,可是突然間懸崖的裂縫越來越大,又像是上麵飄起白霧,我有些看不清你,好擔心……我對你大聲的喊,不停的喊……你卻沒有理會我……”

他輕輕吻上她嬌小細嫩的耳垂,不帶情欲,卻讓人隻覺其中濃重的悲傷。“我很怕……怕這一次又是我們偷來的時光,上天太頑劣,讓我們歡喜一場,卻又太快分離……”

冉玖玖猛地轉過身,捧住他的臉幾乎泣不成聲,“別,別再說了……”

“對不起……”他心疼地輕吻那些珍珠般的淚滴,卻隻覺像五月的雨,淅淅瀝瀝怎樣都不會停,“我隻是太擔心了……”

她的雙臂緊緊摟住男人的頸子,想要說什麼卻隻能不停不停搖頭。他怎麼可以這麼壞,如果他能夠再任性一點,再霸道一些,她會不會自私地當作他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類型,寧願放棄掉也不要這麼痛苦難捱?

可是她抵擋不了他痛苦低聲的哀求,那些因為愛情而產生的苦痛惱恨,無論如何也甩脫不掉,成為腦海中深深的烙印,總在不經意的時刻隱隱作痛,讓人想起。

她抬手輕捂住他的唇,眼中仍泛著淚光,嘴角卻含著燦爛的笑意,“噓……聽我說。這一次,讓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她的微笑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擁有強烈而光明的力量,讓他不由自主堅定點頭。

一個人太累,兩個人剛剛好。

身後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宗徵剛剛皺起眉,冉玖玖已經手忙腳亂地跳起來,“啊啊啊啊啊!我的粥啊——”

他忍不住撲哧一笑。

冉玖玖瞪他,忙不迭地熄了火,用勺子小小翻動米粥。杯具的是,煮爛的程度很是嚴重,鑒於某人一大早起來發瘋似的舉動才導致了這些事情,冉玖玖心安理得,自然不當作是遷怒地讓他出門到早市買早餐回來。

宗徵出了門,她到他的臥室裏收拾房間。一進門,一打眼便看見她留給他的那條銀鏈還好端端地擺在枕邊,絲毫未動的樣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不多時,宗徵買飯回來,將東西放在餐桌上卻不急著擺碗筷,先是將冉玖玖拉到身前,傾身長長一吻之後伸手取下自己耳邊的某物。

冉玖玖納悶地看著他,卻見他騰地單膝跪下,雙手捧著那物事,對她誠懇地朗聲說道:“我麵前這位冉玖玖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在我父母的見證之下,嫁於宗徵先生為妻?”

冉玖玖眨眨眼,“你父母?在哪裏?誰作證?”

他好笑地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裏占盡便宜,同時將那一物件拿給她看,“原本我母親佩戴的耳釘,是我父親專門為她定做的。我當時還小,也忘了自己是男生,卻吵著要戴,於是母親重又單獨定做了一個小些的給我。”

冉玖玖將那顆小小的鑽石耳釘握在手心,眼睛有些熱辣辣的。初次見麵,她分明看到他側昂起的臉頰邊,在陽光的照耀下分明有什麼一閃而過的光芒,劃過他精致的側麵,讓人心醉沉迷。

他又說,“你知道為什麼我父母之間的定情之物,是耳釘而非鑽戒麼?”他包住她細嫩的十指,輕聲道,“母親認為,世間男女雖然許下婚姻諾言,無名指結下象征愛情承諾的鑽戒,可往往有太多人朝秦暮楚,婚姻生變。而且不是有這樣一則傳說麼,打下耳洞的女人,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女人——母親便對我父親說,不論日後幾輩子,她都會等待父親出現,再愛一生!”

眼淚再度滑落眼眶,冉玖玖卻微笑起來——為了他父母間至死不渝的深情。將左耳際的長發撩到耳後,她向他示意自己僅僅以防過敏的金針穿透的耳洞。

宗徵微抖著手為她戴上耳釘。

“五年前,你問我有沒有耳洞,那個時候我的回答是沒有。”冉玖玖輕快地說道,“可是我想,你一定有什麼想說,最後卻沒有實現的事情吧!五年了,我留著兩邊的耳洞,卻沒有讓它們佩戴任何俗氣的繁雜俗物——我隻要你,重新為它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