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1 / 3)

第十章、

我沒睜眼都能聞到血腥味。剛剛酒樓裏一片兵荒馬亂,如今倒是靜得出奇。我回頭一望,發現酒樓裏果然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片,碟子盤子碎了一地,而在場的除去刺客暗衛秦斂與我以外再沒有其他人。如果我是這家酒樓老板,大概我都快哭了。

地麵七七八八橫陳著數多刺客屍體,此外在一名暗衛的刀下還有一名活著的。隻是這一個雖活著卻並不是完整的,臉上鮮血淋漓,滿身血肉模糊,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我再環顧一圈,才發現此刻站著的人裏除了秦斂和我之外,每個人身上都沾著或多或少的血跡。於是我很懷疑秦斂和暗衛是否是這樣分工的:秦斂負責用折扇像拍黃瓜一樣把刺客拍暈,暗衛則負責像切西瓜一樣對著脖子切下去。

場麵實在太慘烈,我雙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下去。接著感覺到秦斂繞過我腰際的手收了回去,然後是腳步離開的窸窣聲。我把指尖張開一條縫,光線透進我的眼睛,我看到秦斂在那刺客前麵停下來,斂聲問:“誰主使的?”

刺客眼中很怨毒,這很可以理解。沒人能在同伴被砍死自己被活捉的時候還是有什麼好心情。他很努力地一掙,想要掙脫暗衛橫在他脖子上的刀,與麵前不到一尺遠的秦斂拚死一搏,然而終究沒能成功,最後還是隻能恨恨地瞪著他。

秦斂站在原地輕輕一笑:“不說也沒關係。我本來還在發愁,現在真該謝謝穆國國君,光天化日之下敢於行刺南朝儲君,這罪名可足夠出兵的了。”

所以說,秦斂這個人真的很討厭。不懂見好就收,還要得寸進尺。那刺客顯然受了他刺激,瞳孔驀地睜大,又要和秦斂拚命。

隻不過他自然又是失敗。很快又被暗衛踢了一腳,下巴磕到地上,臉上流血更甚。

我曾聽蘇啟說,身為一名合格的刺客,如果不幸被活捉,那他最該做的事應該是像被逮住的麻雀那樣一頭撞牆決絕而死。我從這個刺客的眼神和表情來判斷,他應該是一名合格的刺客。而很快他也驗證了我的想法,他終於認了命,並且轉變了想法,直起腰,用迅雷不及的速度湊到了刀沿邊上,眼睛一閉打算抹脖子自殺,隻是……再次沒有成功。

身後的暗衛一記手刀很痛快地砍在了他的後頸上,他於是很痛快地暈了過去。

我們終於離開酒樓回宮。秦斂在馬車裏又恢複了閉目假寐的模樣。我如上次一樣再次被迫坐在他的腿上,他的一隻手鬆鬆攬住我的腰,另一隻屈起手肘支著額頭,長長的睫毛一根根地彎翹不動,姿態慵懶放鬆,仿佛剛剛那場刺殺早已如浮雲遠去。

我很仔細地看他的那隻手。手腕清瘦,手指修長,此刻正用食指中指指節抵住額角,無名指小指曲出一個懶散的弧度。客觀來講,實在是很優美的一雙手。

可是除了優美,我實在無法把它跟力量和速度聯係起來。我可以想象秦斂嘴角含笑慢搖折扇的模樣,也可以想象他收起扇柄敲我頭頂的模樣,但無法想象他用一把折扇主持殺戮的模樣。

不過按照話本定律,秦斂既然身為有品有貌又有名的風度翩翩佳公子,那麼他無論做什麼都是瀟灑和精彩的,更遑論用折扇收拾刺客這樣想一想就覺得優雅和脫俗的事。所以他當時的表現必定是無懈可擊的,必定是麵色從容鎮定,不發則已一發驚人,出手必見血,見血必見屍的。

隻是說到底我終究還是無緣得見,所以越想就越覺得遺憾。我看看他的手,又看看我的手,忽然我的手被一把握住,手心還被捏了捏,一抬頭,秦斂已經睜開眼,又恢複了似笑非笑的慣常模樣。

他醒了就沒有什麼好事,開始把我的手當成麵團一樣翻來覆去地揉來捏去,我吸了一口氣,忍住要發作的想法,道:“剛剛那些刺客……”

“嗯?”

“那些刺客真的是穆國國君派來的麼?”

秦斂漫不經心:“不會有錯。”

我弱聲道:“可是你仇人那麼多,怎麼就肯定……”秦斂抬起眼皮不冷不熱瞧我一眼,我立刻改口,“好吧,那你怎麼知道今天會有人埋伏在酒樓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