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斂撫摸著我的頭發,柔聲道:“隻要你不趕我走,在哪裏都可以。”
“……”
實話講,如此順從的秦斂讓我著實有些不適應,但看他從善如流的態度,倒仿佛這些熟極而然一般。我呆呆望他半晌,問出一直以來疑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知道我還沒有死呢?”
他頓了一會兒才說:“玉墜。我那時候送你的那塊玉墜,和我手上的扳指是用一塊碧玉雕刻,那塊碧玉是一個道觀的道士所贈,說有尋骨辨蹤的靈異用處。從戰場上回來後我隻是猜測,後來找道士辨認之後,才知道你還或者,人在蘇國。”
“所以你在燃香坊中見到我,便能認出我來了是麼?”
秦斂道:“我隻知道你在蘇國,碰巧那時蘇啟為容姬求醫的告示貼到了邊境,探子來報,我才懷疑他們是用寵姬的方式將你藏了起來。這方法雖然荒誕,卻很符合蘇啟那種人的處事。再後來我在燃香坊看到你,喚你的名字隻是試探,但前幾日在禦花園,我看到了你脖子上的玉墜,才真正確定。”
我瞪圓眼睛,下意識握住脖頸間的玉墜,依然幽綠如常,不見任何與其他玉相異的地方。這塊玉墜我醒來的那天本來是想扔了的,然而它的形狀和成色實在讓人愛不釋手,我思索半天,才決定把它繼續留在身邊。
我想到燃香坊那天的相遇,便很快想起了我送給阿寂的那個錦囊,繼續問道:“為什麼那個錦囊會在你的手裏?阿寂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阿寂過得很好。錦囊隻不過是她在進宮時偶然落下的,被我撿到了。”
我狐疑地瞧著他,道:“怎麼會呢。阿寂從小到大都沒有丟過東西,更何況是我給她的錦囊。”
我炯炯有神地望著他,秦斂清咳一聲,別開我的注視,說道:“好吧,我承認,是我暗中從她那裏摘下來的。你在臨別前送給了她許多東西,卻隻留給我一個沒有繡完的枕頭皮,我很忌妒。”
我十分驚詫,微微張嘴:“你……忌妒?”
秦斂突然微笑:“你想不想念阿寂,要不要去南朝看看她?”
我認真地說:“我自然是很想念她的,也很想看看她,可是我不會和你去南朝的。我和你講,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們來繼續討論一下,你剛才說你忌妒是不是?我沒有聽錯對不對?可是你怎麼會忌妒呢,你明明對我都一直都是任我自生自滅的樣子,我再翻江倒海也脫不出你手心的樣子……”
秦斂又清咳一聲:“說了這麼多,你渴不渴?我很渴了,要去喝杯茶,也給你倒一杯如何?”
“你不要這樣糊弄我……”
秦斂不由分說下了床榻,很快端來兩杯茶,喂我喝完後又很快堵住了我的唇,然而這一次是以唇相就,等到唇瓣分開的時候,我又要開口,被他順手喂進去兩顆梅子。
“……”
他將我嚴嚴實實地塞進被子裏,低聲說:“是,我真的很忌妒,我也很後悔。”
他這樣坦白,我便說不出什麼來了。
我想秦斂捏住了我的軟弱之處。我一直都很想很想親口聽他對我說他喜歡我,他也是會忌妒的,這是我長久以來的願望,從我看他的第一眼開始,不想今天晚上一一實現,實在讓我感到安心而滿足。
我想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要求了,便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然後垂下眼,假裝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秦斂輕輕笑了一聲,反手將我整個手包裹住,似乎帶著點感慨道:“一點都沒有變……”
我抬頭去望他,被他輕輕蓋住眼睫,緊接著他便也上了床榻摟住我,熟悉的溫熱感傳過來,他在我耳邊輕輕說:“好了,今天發生這麼多事,你也困了,睡吧。”
我其實並不是很困,這些天盡管一直都懶洋洋地不想起床,閉上眼的時候卻一直都是清醒著的。不是不想睡,而是如何都睡不著。這大抵也是蘇啟說我麵色越來越差的原因之一,然而想想我的臉色本來就十分差,再差一點也無妨,於是這一點也沒有同蘇啟說起。每每我在夜裏使勁閉眼仍無法睡著時,便不無自嘲地想,白天晚上都是清醒的,那就意味著我這半年其實是一年的時光,這樣想一想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