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3 / 3)

水木常急忙衝到水缸邊,一遍又一遍地漱口。暫時喪失了說話功能的水木常隻能以雙眼來表示他熊熊的怒火。

“看什麼看,沒看過——”宋習之原打算說“美女”的,想一想覺著不妥,便改口,“名門淑女嗎?瞧你那傻樣!”

水木常正要反唇相譏,突然靈機一動,“原以為宋老爺仁善、宋小姐可親,必不會如外麵傳聞的那般凶狠。誰知這不過是我水木常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罷!罷!罷!天下之大,豈無水木常的容身之地!我這就去拜別宋老爺!”語畢,抬腿就走。

“喂——”宋習之橫到他麵前,“你真的認為我很可愛啊?”

麵對一雙期待的眼眸,水木常故作姿態地昂起頭:“原來是這麼以為。見麵時見你爹叫你習之,嗯,我就思量這‘習之’必是取自‘學而時習之’吧。”

“你猜得一點不錯!”宋習之仰著臉看他,十六歲的她童性未改,一見有人說中了她名字的寓意便歡喜起來,“當初爹和娘就是希望我能夠學而時習之,做個才女!”

“可是呢,你卻凶巴巴地對待我這個身世飄零的可憐人,讓我飽受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打擊!”水木常眼圈一紅又要掉淚。

“這樣吧,你別走了。我來彌補你吧,那個,比方說,幫你做點什麼事呀。你說呢?”宋習之可愛地皺皺鼻子。

“這樣啊?這個嘛,讓我考慮一下!”心裏早就樂翻了的水木常摸摸自己的下巴。

“你看你留下來挺好的,反正你去別處也要幫人做飯,不如留在我家。我爹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我待人也很好啊。”

“是嗎?”從鼻子裏哼出來的聲音。

“因為總有人算計我們家嘛,我以為你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個。再說,誰叫你表現得那麼心虛呀!”宋習之扮個鬼臉。

水木常心口一緊。他幹幹地笑道:“是你凶我,我才害怕的。其實,我知道,你是怕你爹怪你趕走我才這麼說的!”

“我才不怕他呢!”我是怕你哭!——這句話宋習之咽下去沒說。

“好啦!我看,你幫我做菜吧!”

“啊?”宋習之誇張地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說我啊?我做菜很難吃的!再說了,你叫我做菜,那你這個正牌廚子做什麼?”

“我在一邊指導你啊!你不是想學做菜嗎?這麼一來,將來你出嫁的時候就做得一手好菜了。”

“我不嫁,我要陪我爹一輩子。”宋習之臉紅紅的。

水木常把圍裙遞給宋習之:“閑話少說,你看你裏嗦的,跟老媽子似的。”

“我像老媽子?”第一次有人用這麼新鮮的詞語形容她,以至於宋習之的腦筋一時間轉不過來,呆呆地在水木常的指揮下洗菜、切菜,然後又傻傻地在他的號令下熟練地將菜扔下油鍋揮舞鏟子。“左翻、右翻,對,就這樣,再灑點油,沒錯,噴點水,就這樣,很好。”一如與師姐合作的那樣,水木常動口不動手。

“哈哈!我想到了!”宋習之激動地揮動鏟子跳過來與水木常對視,“你精於做菜粗通女紅,動不動就大哭一場,還會可憐巴巴地討人憐憫!汝非大丈夫,乃小男人是也!”

“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說我是老媽子,我就封你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的非常小男人!”

“煩您老人家抬高尊眼!這裏!”水木常指指自己的額頭,“你把青菜揮到我臉上了!小姐,這東西又油又膩,還有那麼些許的燙人,你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宋習之伸出右手去幫水木常擦臉。

“啊——”慘絕人寰的尖叫,“救——命!”

“咦?”宋習之看看自己的右手,終於明白水木常為什麼叫得這麼慘烈了。因為,不好意思,她的右手正握著滾燙的鏟子,“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爹,你要相信我!”宋習之越解釋越沒人信。

“你跟我來。”宋偉貞把她拖到水木常的臥房,“跟水公子道歉。”

“對不起!”宋習之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時候情不自禁會犯迷糊,請你原諒!再說,那天事出有因,責任不能全讓我擔。”

“宋習之!”宋偉貞怒喝。

嚇得習之又鞠一躬。“對不起!對不起!”

宋習之此刻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來首唐詩還是說首宋詞?都不妥,她隻會那些****詩,道歉詩一句不會!逼不得已就信口胡謅:“如果你因為被我破了相而找不到妻室的話,那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找一位賢淑的……”

“閉嘴!”宋偉貞怒不可遏,“我看你不但需要打手板子,更需要抽嘴巴!你看你的言行舉止,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影子!都怪我平日裏太寵你了!今天非要給你點苦頭吃吃!”

“錢婆婆——救命啊!”宋習之抱著頭鬼叫。

“老爺,您消消氣!消消氣!”錢媽趕忙從門外閃了進來,行動迅速得出奇。

“宋老爺,是我不好!”水木常病懨懨的,“是我自己不留心,誰都知道習之小姐是金枝玉葉,哪裏使得慣菜刀呀鏟子的。您別怪她,您一怪她我就難過,要不我還是走吧。”水木常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你安心養傷,我是絕不會讓你走的,你一個孩子在外漂泊,不易啊!錢媽,熬些補湯來給水公子喝。小心,別再看錯了。”宋偉貞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習之呀,你要是能趕上你娘的十分之一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宋習之目送宋偉貞與錢媽離去,掉頭衝水木常說道:“你這個娘娘腔,哼!等你傷好了,我再和你算賬!”

語畢拔腿就跑,忽又停下來,“別以為你幫我說好話我就會心生感激,我這會兒就去廚房下毒害你。”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擔心錢媽放錯調料,卻偏偏扮一副凶狠的模樣。

水木常豈會不知。

一切都回歸平靜,空蕩蕩的房間退去了所有嘈雜,僅剩下孤伶伶的水木常。

那些矯情的淚水與口若懸河的掩飾都一一退去,現在默然無語的,是落寞而無奈的水木常。

寂靜下來,水木常感到悲傷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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