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感慨越千年(1 / 3)

張援手捧書簡,席地跪坐在書房。漢末殘冬的天還是黯,還是冷。昨夜裏應該又下了雪,現在不下了,可是還是沒有放晴。天空很低,鉛灰色的雲凝然不動。不知北山那邊又是如何情景,可惜自己被管住了,今日是去不成了。

不過到底他還是興奮了起來,昨日的經曆也讓他想起來就激動。“離別的人盼重逢,重逢又怕日匆匆。”他不知不覺間就哼了起來,這才發現這是好多年前流行的歌曲《久別的人》中的兩句歌詞。

按理說人換了環境就跟環境走,自己現在已經是古人了,所以也應該貯滿古典情懷,吟哦古詩之類的吧。可是自己竟然就這麼思想頑固,而且也不倫不類的,跟呂布、杜鵑不過是昨日認識又昨日分手,哪裏談得上是久別的人呢?

他搖晃了一下腦袋,笑自己太過多情。這時他心裏也咯噔了一下,記起來有一次上網,讀到古人的一段話:“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終不失性。”按這麼說,那就是,最多情的人反而最無情了。那自己算什麼呢?

為何多情的人總被無情的傷?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麼。穿越之前曾經有的痛苦,好像又複蘇了過來。

那一切好迷茫好迷茫,就如天上穿不透的雲。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回到現實,現實就是漢末的九原縣。現在自己真的成了北方漢子了。當年自己曾有一度對北方向往的不得了,可是眼下到了北方,卻又想著南方的好。

想南方,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這留戀南方,自然也就想福州。福州福州,有福之州,當今有多少英雄豪傑,民工外商,就薈萃於這有福之州。

自己曾經以為福州太過平淡,福州人太過世俗,因而鄙薄它。現在想起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也許世俗了,才更有人情味,才更實在。於是福州這才養育了雖然胸懷不夠寬廣,但卻聰明、能幹、踏實的福州男人,就像他——當初的章轅——這樣的男人!

想想想就傷感了起來,終究才離開那樣的世界一個多月。不免常常一不小心,這思路就往那邊跑。但是隔世之感已經愈加強烈和愈是鮮明了。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剛吟到這裏,又覺得不確切,自己可不是李煜一般的情懷。而且自己這穿越,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又怎麼能說是“容易”呢?就在這時,那廚子張興卻來到了麵前。也許這會兒他手頭上的活都做完了,閑了,這就來找張公子說說話。卻發現今天公子有點奇怪,好像愣愣著想著什麼。

“這傻小子!”張興想,便走到他麵前,晃來又晃去的。

這才總算把張援晃醒了。“哦,是張叔!”他通常都這麼叫這位廚子。看張叔瞄一眼書簡,神情古怪的樣子,他的眼睛這才又回到了書簡。也記起了自己這樣看書是為著什麼。

這是他穿越之後第一次被罰讀書。罰這樣古典修養不薄的他來讀書,這罰,簡直就是賞了。他於是讀呀讀呀就讀進去了。說實在的,他曾經就是個讀書的料子,不會懼怕讀書。但是原來那個張公子卻大不同呢,整天就因為那些酸溜溜的《四書》、《五經》而犯頭痛。

今天他讀的是《孟子》中的《告子》一篇。其實當初那頑童張公子,每次被罰的時候,差不多都是被罰讀《孟子》。因為他爹差不多是個孟子迷,也就是說張岩就是孟子的粉絲。

本來這樣看來這位縣令老爺應該是不會太糊塗,可惜的是老爺終究是老爺,《孟子》隻是一種奢侈的裝飾品,至於精髓,那可是想學也學不到的。在這點上,倒是跟現代世界的某些公仆,頗有相似之處。自然,張岩老爺不是壞人,這是可以肯定的。

這廚子張興倒是有心,是特意過來幫助他的。張興雖說沒讀多少書,一個下人嘛,沒讀多少書這很正常,但是張興頭腦卻挺靈光,會猜題呢!

原來老爺有時會過來考考自己的寶貝兒子,看他是不是把書讀懂了。這時張興往往就會先替少主人套套老爺的口風,看重點要考哪一段。還別說,有時也還真的救了幾回少爺,這也算是張興忠心救主了。

可這位忠心的廚子,又哪裏知道現在的張援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張援了呀!

“少主人!”那張興說。

“張叔?”

張援感覺到忠心的張叔有話說,但又不知道他將要說什麼。這要是放在同樣被罰讀書的往日,他一定會主動地追問,又得到什麼消息了。今天張援卻不問。不過他不追問,張叔同樣地也會主動地把猜題或者探秘的成果呈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