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很快地,張援就知道了下麵的內容。那張興附在他耳邊說,提醒他要多注意這文章上篇的第九、十段,因為老爺剛才有問張興,你知道為何老爺會一直留你在府上麼?因為你做什麼事都很認真!還有說到今天午餐就煮魚而不食肉時,就說凡事總要有所取有所棄。
說實在的,經張興這麼一點破,張援不禁哈哈大笑:“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謝謝張叔!”他說。他不僅知道了老爹的心機,也明白了以往張公子和張興常常共同作弊的秘密。
他這一笑卻讓張興著了慌,別笑,少主人你別笑,要是讓老爺聽到,他又要懷疑什麼了。張興說。於是張援又明白了一些事情,老爹張岩犯的是多疑的毛病。難怪昨晚自己被罰跪了兩個時辰,還幸好有張興幫忙讓膝蓋有了褥布保護,要不還不被整得疼死!便做了個鬼臉,“嗯,明白!”他說。
不管是真是假,張援還真的認真地做了一天功課。不覺間日影西斜,時近黃昏,果然就看到他爹的身影。原來縣令忙完了衙署的事,從前衙回到後邸,就特意繞到書房這邊。“秉義,今日是不是都在看書哪?”他袖手背著身踱過來,問道。
張援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張岩走了進來,看見兒子正看到“弈秋”那一段,就指著那下麵一段文字問道:“這都說的是什麼意思?”
“爹,這孟子先生是說,弈秋是國手,最擅長下棋。讓他教兩人下棋,一人專心致誌,隻聽他講解;另一人雖也在聽,卻一心以為有天鵝要飛來,想拿弓箭射它。後麵這人雖然同那個人一起學,卻不如人家學得好。是因為智力不如人家嗎?當然不是這樣。”
張岩看著兒子,他眯著眼,仿佛在聽仙樂似地,許久才說話:“那我兒,你覺得自己的不如人家,是哪個方麵呢?”
“爹,我知道,我被人家稱為頑童,就是因為太頑皮,太不專心致誌了!所以請來的先生也被我氣走了!爹,我知道錯了!”
張岩也許是第一次發現兒子,還真是一塊材料。看來自己采用這種懲罰讀書的方法,還是可行的。
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相信,就又往下看,指著下麵幾句文字問道,都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張援之看到了這段文字這麼寫道: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這是說,魚是我所喜愛的,熊掌也是我所喜愛的;兩樣不可能同時得到,就舍棄魚而要熊掌。生存是我所喜愛的,義也是我所喜愛的;兩樣不能同時兼顧,就放棄生存而要義。生存是我所喜愛的,但所喜愛的有超過生存的,所以不做苟且偷生的事;死亡是我所憎惡的,但我所憎惡的有超過死亡的,所以有些禍患我不躲避。”
張岩聽得點頭,又問:“這主要是說怎樣的一個做人道理呢?”
“爹!孟子先生教導的是,要舍生取義的道理!”
“好!好好!我兒今日讀書甚多收獲!明日要是天晴,就給你半日騎馬賞雪,那時雪還沒全部融化,還是不乏美景!不過千萬記住,以後不要再編謊了。做人一定要誠實哪!”張岩說著,手不斷地在撫弄著那三綹須髯。
張援幾次話到嘴邊,但還是咽了下去。“罷了,不爭了!看來他還不算昏官!所以來日再說吧!現在至少明日上午可以得解放了,可以去會會呂布兄弟!要不,他還以為我張援就此不理他了呢!”這麼一想,又分明地高興起來。
這天晚上,喝了幾杯酒——縣令難得高興,就沒禁他,讓他多喝了幾杯,想想喝酒也不是壞事嘛——就上床睡覺。想起白天的事,心裏就隻想笑,暗道張興叔也真鬼頭。
可是這酒終究沒喝過量,於是未能成醉,酣睡不成,那種亢奮反而刺激了神經,於是思緒聯綿,浮想聯翩,穿越前後之諸事,那些憂傷與快樂,層層疊疊,如風過平湖,不可停息地蕩漾心中。而這些回憶裏麵雖然也不少悲情絕望的內容,但更多的卻是留戀。
他對過去確是有留戀的,盡管自己是那樣地平凡,不過是憑著父親曾經手把手地教著學到的中醫經驗,還有就是自己讀了四年醫大的學識,再就是在醫院裏五年的經驗,就開了診所讓自己唱主角。他本來是一家大醫院裏的醫生,勤奮好學使他的技術很快就叫得響,可是妒忌或某些因素,他遭到同事的排擠,也跟領導有過摩擦,於是終於憤而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