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半藥乃是揚州城裏手段最為高明的郎中,傳言無論怎樣稀奇古怪,無論多重的病,他隻要半副藥,就藥到病除。隻是他這個人太過愛財如命,診金不到他要的數目,天王老子也請不動他。
家人不敢怠慢,答應一聲,急急而去。楊清和仔細的梳洗收拾了一番,又對著銅鏡前後照了半天,惹得四姨娘顰著細細的眉毛,撇著嘴道:“喲,老爺這是要去當新郎呢,這樣的打扮起來。”
看著扭捏作態的四姨娘,楊清和的心裏一陣生厭,冷聲喝道:“滾出去!”
四姨娘平日裏也算是頗受寵愛的,楊清和這樣的語氣她何曾受過,當下就委屈的撅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楊清和更是煩,又喝道:“聾了?”
她嚇了一跳,進楊府這幾年來,楊清和的脾氣她是知道的,當下再不敢遲疑,慌忙閃身出來,在廊子上遠遠的站了,看著楊清和急匆匆的出門上轎,眼裏這才滴下淚來。回到房裏,賭氣的砸了兩個花瓶,又給了服侍的丫鬟一個大嘴巴子,心裏這才平了些。
鐵貓兒胡同之所以叫鐵貓兒胡同,是因為當年曾經在這裏挖出一個鐵鑄的貓兒,原本也沒有人在意。然而就在一天夜裏,打更的人親眼看見那鐵貓兒竟然活了!變成了一個通體透黑的真貓兒跳上房頂揚長而去,這個消息傳出來後,說神道鬼的都有,漸漸的,這個胡同就被人稱之為鐵貓兒胡同了。
楊清和的轎子在鐵貓兒胡同最裏麵的一個小院子門口停下,有家人上前敲門,黑衣女子開門一看楊清和,頓時驚喜的叫了起來:“恩人。”
楊清和親和的笑:“冒昧前來打攪,大姐莫怪,在下隻是聽說蘇姑娘病了,又不肯收在下派人送來的東西,在下心下掛礙,這才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原來那些東西是恩人送來的,我家小姐就說呢,咱們並不認識誰,怎麼會有人送了這個來。”她邊說邊笑著開了門:“快,恩人快請進。”
這是頗為精巧的一個住所,有內外兩進院子,前院裏有一間雜物房一間廚房一個小廳,後麵是住的。黑衣女子將楊清和迎進前麵的小廳,倒了一杯茶水端上來,歉意道:“小舍寒微,叫恩人笑話了。”
楊清和微微的笑了笑,眼光卻不由自主的透過小廳開著的後門向後院飄去。後院和前院的格局是大同小異的,隻是在院角,有一個花架子,上麵是長得正濃茂的紫藤,已經過了花期,架子上爬得滿滿的全是茵綠的葉子,雖是無花的時候,卻也一樣讓人心生愛意。
他的眼光當然不會隻留意這架紫藤,雖然知道那個人病了,此時定是臥在房裏不能出來,然而他的心裏卻又隱隱有著一絲期盼,哪怕隻是見著一片衣角,亦是好的。
那黑衣女子卻像是沒有看見他的眼神,隻顧自將茶水往楊清和麵前推了推,臉上雖然堆著笑,神色裏卻又滿滿的全是不安。楊清和到底將眼神拉了回來,他來次原本有心,黑衣女子的神情全都落在他的眼底,他忍不住問:“大姐神色焦慮,可是為著你家小姐的病?”
那黑衣女子像是才回過身,趕緊福一福身子,向楊清和淺笑開口,卻是答非所問的:“恩人快別如此稱呼,小婦人隻是個下人罷了,哪裏當得了恩人一口一個大姐的叫呢,隻叫小婦人梅如就好了。”
楊清和慌忙搖頭:“不可,在下曾經聽小姐叫你梅姨,身份定非是一般的下人,楊某亦不敢平白的菲薄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