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卻笑了:“這怎麼說呢,小婦人是小姐的奶娘,小姐是小婦人奶大的,因著吃了我的奶,就不肯像別人家那般呼小婦人奶娘二字,定要叫小婦人一個姨字。”
“原來如此。”楊清和笑著點頭,卻突然間話風一轉,“嗯,我聽家人說,這裏的房子是租的,卻不知蘇小姐和梅姨是從哪裏過來,怎的卻住在這裏?”
見他這樣問,梅姨的神情一愕,頓時有點僵了起來,楊清和見了,趕緊道:“哦,在下冒昧了,既然不方便,就不必說了罷。”
他雖然這樣說,眼睛卻還是死死的盯著梅姨的臉,隻見梅姨她張了張口,卻又停住了,停了半晌,這才深深的一歎氣,道:“唉,我家小姐命苦著呢,自小我家老爺就病故了,隻有夫人帶著小姐艱難的過。好容易小姐大了些,偏夫人於去年底又得了風寒,撒手西去了,隻留下小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想著來揚州投奔親戚,偏那親戚家卻又不知去向,這……唉……”
梅姨的語氣淒涼婉轉,楊清和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佳人孤苦淒然的畫麵,頓時心中一軟,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就見外麵有人叫了聲“老爺”,他的貼身長隨孫柱躬著身子站在門口。
他揚一揚下顎:“什麼事?”
“回老爺,張半藥來了。”
楊清和忙站了起來,道:“快帶進來。”
梅姨卻一楞:“張半藥?”
她想來是聽過這個人的名頭的,此時除了吃驚,還有一絲驚喜。
楊清和笑著點頭,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孫柱搶先道:“我家老爺知道你家小姐病了,特地請了揚州城裏最好的名醫張半藥來,給你家小姐瞧病呢。”
梅姨又驚又喜,感激涕零的向楊清和深深一福:“恩人,這怎麼能使得呢?”
楊清和和婉的笑著擺擺手,這邊孫柱已經去接了張半藥進來,梅姨忙上去迎了往後邊去,然而才走了幾步,就見她腳步一停,竟又站住了。
楊清和正在後麵跟著,見她頓住,神色間有些別扭的樣子,不由奇怪:“梅姨,怎麼了?”
梅姨轉過身子來,頗有些尷尬的道:“方才見恩人到來,小婦人隻顧著高興,竟忘了去回稟小姐一聲兒,如今承蒙恩人好意,請了張神醫來,這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兒,可是……。”說到這兒,梅姨遲疑著不肯再說。
楊清和眉頭不禁一挑,忙問道:“可是什麼?”他見梅姨很是為難的樣子,於是放緩了口氣:“梅姨別急,有什麼事請說。”
梅姨歎了口氣,這才道:“不瞞恩人說,我家小姐性子甚是古怪任性,向來不肯平白無故的受人恩惠,今兒隻怕亦是要拒絕的。若是旁人衝拂了也就罷了,偏又是恩人,若等會小姐依舊是往日的的性子,小婦人心裏著實過意不去。”
楊清和楞了楞,心底裏對於蘇小姐這樣清高倨傲的性格不單沒有反感,反而甚是欣賞。他心神一鬆,笑道:“原本就是在下來的魯莽,梅姨莫要擔心,隻管先進去回了小姐再說吧。”
梅姨看了看他,眼裏滿滿的全是感激,向楊清和點點頭,她急步進去,才進廳門,就聽裏麵傳來宛若鶯啼的一聲:“誰在外麵?”
這樣如三月清穀裏嬌鶯婉啼的一聲,令楊清和的心頓時如遭電擊的一蕩!那股如荷如蘭的清香仿佛又在鼻端嫋繞,然而男女有別的嚴規如天塹般讓人不敢犯其分毫。為了掩飾,楊清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往那紫藤花架下去,耳內卻在緊張的凝神留意著房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