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邊的張半藥給弄了個莫名其妙,一早楊府下人急衝衝的過去將他扯了就跑,他原以為是去楊府,卻不料半路轎子轉了方向,一路來到這裏。
而楊清和的表情也甚是奇怪,一向雷厲風行,以心狠手辣而叱詫商海的他,此時竟然如初出茅廬的毛小夥子般,變得無比謙恭,甚至有些討好的。
張半藥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端詳起這座雖幹淨清雅卻又普通之極的小院,再想想方才那個黑衣女子的言談舉止,他實在琢磨不透這裏麵到底怎麼回事?
外麵的人各懷心事,隻聽屋裏傳來那黑衣女子謙卑的回稟:“小姐,前兒個幫了咱們的恩人來看我們了。”
這句話說完,屋裏就靜了下來,蘇小姐並沒有立刻就說什麼。楊清和的心不由一提,他不知道此時蘇小姐是什麼樣的表情,隻是之前送東西的被拒以及方才梅姨的描述,讓他不由自主的對屋子裏那個飄逸出塵亦傲到出塵的女子有了一絲畏怯。畏怯她會將自己如他人一般,拒之千裏。
時間並不是很快,蘇小姐就開了口,聲音雖然不大,但足夠外麵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哎喲,既然是恩人來了,你怎麼不早進來告訴我,我好起身見客。”
楊清和聽到這裏,心裏頓時一落,邊上的張半藥卻更是覺得納罕了。這楊老爺……雖說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吝嗇人,可是卻也不是什麼心懷慈悲的大善人,怎麼他倒成了別人的恩人?真真是奇了怪了。
就聽那梅姨笑道:“小姐這樣病著,哪裏能起身呢?恩人就是知道小姐病了,這才特意請了揚州城裏有名的張神醫過來,要給小姐延治呢!”頓了一頓後,梅姨又笑了,“對了,前兩日的柴米等物,原來也全是恩人送來的,嗯,恩人可真真是個活菩薩啊!”
裏麵話說到這份兒,楊清和緊張的想要聽蘇小姐是什麼樣的反應,然而屋子裏卻又靜了下來。楊清和才在疑惑時,就聽屋子裏一聲驚叫,梅姨的聲音急促緊張的道:“小姐要做什麼,哎呀,小姐你可不能起來,這身子這樣燙,見了風可怎麼好,小姐……小姐……”
她這幾聲令外麵的人全都嚇了一跳,楊清和顧不得邊上有人瞧著,抽腳就要往屋子裏去,待走到門口時,他這才回醒過來,硬生生止住腳步,站在門口進不得退不得的急得團團轉。
隻聽蘇小姐喘著氣道:“梅姨您別攔著,先生來了,我怎麼能不起身去見禮呢……”
楊清和一急之下,也顧不得規矩,在窗外揚聲道:“蘇姑娘千萬不要顧念著這些個俗禮兒,在下實在是因為聽了家人的回稟,心牽……心牽姑娘的安危……方才冒昧前來,還望姑娘不怪在下魯莽,讓張郎中進去替姑娘延治。”
說出這幾句話,楊清和竟然憋出了一頭的汗,然而話一出了口,他的心裏頓時變得一陣輕鬆。就像是在心裏壓了許久的石頭,此時一下子被搬走,整個人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屋子裏沉默著,過了許久,仿佛是很久的樣子,隻聽屋內佳人幽幽一歎:“小女子病體沉重,不能起身給先生見禮,失禮之極,還請先生恕罪了。”她的聲音低婉幽沉,語氣裏包含了萬般的歉意,楊清和正要接話時,卻聽她緊跟著道,“先生對小女子恩深意重,小女子實不敢當,先生之前的的恩德小女子已經無法回報了,如此,先生的恩惠小女子亦不敢再受,先生請回罷。”
她後麵的這番話既在楊清和的意料之內,亦是在楊清和的意料之外,他先前作了太多的設想,然而在蘇小姐這一番話出來後,他還是楞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