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楊府裏就開始為過年的事忙活起來,各地的租子以及南北二地的賬冊銀錢,全都源源不斷的彙攏進了楊府的庫房裏,楊府當家的男人們忙著整理帳目,暫時當家主內政的三姨娘就忙著安排下人置辦年貨,分發各房的月例,一時間,楊府裏熱騰騰的忙了個人仰馬翻。
二少爺楊浩誠在臘月二十三的晚上回到楊府,二姨娘早得了信,領著人親自去了府門口等著,楊浩誠風塵仆仆,一見了生母隻覺得親切無比,一下子撲了過來抱住二姨娘,笑著叫:“娘。”
二姨娘又憐又愛又歡喜,用絹子輕輕拭著他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道:“好孩子,終於回來了,到家就好,就好……”說著一挽他的手:“快進去罷,你爹在廳裏等著你呢?”
楊浩誠卻停住,轉身命人從馬車上取出一個包袱來,交給二姨娘的貼身丫鬟秋蘭,吩咐道:“我帶了幾樣南方的小玩意兒,你送到我娘的房裏去。”
秋蘭想是見慣了,當下笑著屈身一禮:“是。”
等秋蘭捧著包袱去得遠了,楊浩誠這才命人又從馬車上拿出幾個包袱來,交給小丫頭子們捧著,他挽著二姨娘的手,直奔前廳而去。
前廳裏,楊清和,楊浩宇,三姨娘等人也都在,楊浩誠進來向楊清和倒頭而拜,又向三姨娘蘇洌兒等人全都問了安,這才在楊浩宇的下首坐下,向楊清和道:“父親的信上說,無論如何要趕在臘月二十四祭灶小年這天前到家,兒子緊趕慢趕,到底是沒有耽誤了的。”
楊清和點點頭,笑道:“這一路走來,可平安啊?”
楊浩誠趕緊起身垂手而立:“回父親的話,托父親的福,兒子這一路走過來,並沒有什麼大的變故,安好的很。”
楊清和輕輕擺手要他坐下,道:“你一路趕回來也累了,明兒又是小年,你明兒就歇一天,後天再去書房裏對賬去。”
二姨娘見楊清和心疼兒子,她心下頓覺欣慰,於是指著小丫頭們手上捧著的包袱笑道:“浩誠,你帶的什麼阿物兒,還不快讓人打開了讓你父親瞧麼?”
楊浩誠忙起身道:“並沒有什麼好東西,年頭上遇一茶葉泥燒製成的壺,據說白水衝進去,倒出來的就是清香蠢濃的香茶了,兒子試了幾次,果然是這樣,就帶回來供父親清玩了。”說著向一手捧著紅色包袱的小丫頭招了招手,那個丫鬟趕緊過來將包袱在桌上放好,楊浩誠小心翼翼的打開,卻果然是一個樣式簡單的褐黑色小茶壺的,他雙手捧起來送到楊清和的麵前,楊清和接過來上下看了半晌,又放在鼻翼下聞了聞,展顏笑道:“嗯,果然是個好東西。”說著將那壺轉身寄到蘇洌兒跟前:“你看看,喜歡不?”
他這一著,分明讓一邊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全都變了臉色,蘇洌兒看在眼裏,忙將那茶壺輕輕推回去道:“先生瞧著好就行了,我見識淺薄,並不懂這些個。”
楊浩誠看了看蘇洌兒,卻笑道:“兒子也給五娘帶了幾件淺顯的小東西,五娘隨便收著,平日裏留著賞下人罷。”說著一招手,那幾個丫鬟也就過來,楊浩誠指著包袱道:“這些分別是大娘,三娘,和五娘的,隨便買的,還請不要嫌棄。”
三姨娘趕緊命人接了,笑道:“浩誠真有心呢。”
蘇洌兒這邊也命人接下了,並笑著點頭相謝著,看著春風得意的楊浩誠,蘇洌兒的心裏陡然浮現哥哥那陽光俊逸的臉,若哥哥還在,也是楊浩誠此時這般的罷。
一念到此,蘇洌兒的心仿佛被什麼一下子揪住,她的呼吸慢慢慢慢的緊滯,那股深濃的恨意,瞬間噴薄而出。
她將目光對向楊浩宇,隻是楊浩宇的神色間亦是有著什麼外人看不懂的東西,正冷冷的落在楊浩誠的身上。
看著他這樣,蘇洌兒先是一愣,繼而,慢慢的笑了,原來,不必自己去挑撥,這楊浩宇早就對楊浩誠有嫌隙的了。
回到鳳棲苑,蘇洌兒的心情大好,喝了一碗銀耳湯後,又命人取來一碟子鬆子糕兒,就著龍井茶一口一口的吃著,梅姨見她興致很好的樣子,笑著過來阻止:“好小祖宗,天晚快睡了,怎的還喝茶,又吃這麼多的東西,小心停了食夜裏睡不著。”
蘇洌兒卻笑著擺手,將腳翹起來伸到炭盆上烘著暖:“不防事,我遲些兒睡就是了。”看了看桌子上楊浩誠送的包袱,指了對一邊的琥珀道:“打開瞧瞧,看是什麼不得了的好東西?”
琥珀忙拿了那包袱來到蘇洌兒身邊,小心的打開了,裏麵是一枝參,一對綠得滴水的翡翠玉鐲,一枝玳瑁步搖,一個小匣子裏裝著四顆指頭大的南珠,幾盒上好的胭脂以及兩枝螺子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