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洌兒見他在提到父親,和哥哥弟弟時,都隻是直呼其名的,不由在心裏暗暗吃驚,她很想問問他為什麼,張了張口卻又忍住,他之前給她的那種壓迫的感覺隨著他的敘述越來越濃,她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楊浩誠,絕對不是楊浩宇那樣的草包,亦,不是楊浩天般的……想到那個遠在天邊的楊浩天,蘇洌兒隻覺得呼吸一窘,不是楊浩天的什麼呢?自己此時,除了知道楊浩天乃是仇人之子外,竟然對他一無所知的嗬。
可是,他好,她就是這樣覺得,他絕對不是楊浩宇般的草包,亦決不是楊浩誠這般的城府,他就像是一縷陽光,她隻要看一眼,心裏立刻就會暖起來,於是,安心,於是,歡喜。
楊浩誠沒有發現蘇洌兒此時正在心裏波瀾翻騰著,他的語氣幽沉,接著道:“我看見娘的眼淚,那時起我就恨上了這間屋子,於是我利用修繕的機會,從我屋子裏修了一個夾道過來,隻連到這間浴房裏,我那時就想,以後無論是誰,隻要是住進這個屋子了,我就要過來殺了她,這個屋子是我娘的,誰也不能占……”
他的齒縫間分明有著森冷的恨意,蘇洌兒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脫口道:“你,你太偏激了……”
“偏激?”楊浩誠猛的轉身,他像是聽見了一句很好笑的話般,戲謔的看著蘇洌兒:“怎麼五娘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麼,怎麼五娘覺得,一個人一輩子就該服命麼?古人有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就不信我楊浩誠就一定要站在庶出之子這個身份上卑微一輩子,而他,那個此時在京城裏的楊浩天,他不過是因為是那個女人生的,所有的一切,就該全都歸他麼?”
他激動得不能自己,死命的一揮手:“就像五娘你,你就肯認了這個命,一世屈居人下,做這個雖然此時受寵,將來卻沒有半點依靠的姨娘麼?”說到這裏他冷冷的笑:“如果年頭上,你的孩子沒有落胎,那麼老家夥死後,你還能有點兒依靠,可是現在呢,你有什麼,你自己說,你有什麼?”
許是他的話真的太過尖銳,刺得蘇洌兒的心裏一陣生疼,又或者,是觸動了蘇洌兒心裏最深的傷痛,再或許,蘇洌兒其實隻是找到了演戲的借口,總之,他的話一落,她的淚就刷的糊了滿臉,雙手捂了臉,不肯讓他看見自己的嗚咽。
看著蘇洌兒激烈顫抖的身子,楊浩誠的神色慢慢的軟了下來,過來將她抱在懷裏,他很溫柔的吻她:“你放心,以後有我保護你,你放心……”
蘇洌兒捶著他的胸,無力而又壓抑的樣子,悲戚嗚咽道:“楊浩宇也是這樣說,他說,若我不從他,等以後你父親死了,我就絕逃不了他的手,他說,到那時,定讓我生不如死……”
楊浩誠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急促的安慰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柔:“你放心,以後一切有我,有我呢。”
蘇洌兒抬起淚漣漣的臉:“你說有你,有你又怎麼樣,我終究是逃不了這個命運,你過了年就不在家裏了,並且,我終究是你的五娘,是你父親的人,我們能怎麼樣?還有你哥哥,他能放過我麼,你能為了我和他為敵麼?哼哼。”說到這兒,她忽然“哧”的冷笑出聲:“我瞧著你和你父親你哥哥其實都一個樣,不過都是貪圖我的美色和身子罷了,回頭有了好的,又或者我人老珠黃了,那時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說到底,總是我命苦,或許我明兒死了,也就真正的幹淨了。”
楊浩誠猛然道:“不行,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楊浩宇那邊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再碰你,他若敢再來找你,我定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說話間,他語氣裏的狠虐瞬間暴露,蘇洌兒心中驚跳,這個楊浩誠實在太過狠毒,然而隨即,她又在心裏冷笑,才說他城府深,此時看來,亦不過如此,這樣輕易的,就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亦是個不能成大事的。
想是這樣想,她的哭聲卻軟了下來,大睜著迷離的淚眼看向楊浩誠,半是期待希翼半是疑惑不信的問:“真的麼,你,你對我竟這樣的好?”
楊浩誠見她的眼淚漸止,心裏也放鬆下來,他一吻蘇洌兒臉上的淚,柔聲道:“我喜歡的,就絕對不會讓別人碰,你放心,你絕對……放心……”
蘇洌兒楚楚可憐,依在他的胸口,依依的道:“那,你明天還來麼?”
她其實是想問他放了什麼人在自己的身邊,更想問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可是這些現在都不能問,她得忍,忍到他真的信了她,肯什麼都對她說的時候,並且,她突然發現,若要拿來當槍使,這個楊浩誠明顯比楊浩天有用多了。
見她這樣問自己,楊浩誠頓時露出了笑容,他俯身看向她:“怎麼,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