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們嚇了一跳,忙齊聲應了,蘇洌兒這才看了眼那個暖榻,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然湧起一股複雜不知名的情愫,楊清和,他竟寵自己到了這樣的地步,自己一個妾室,將他堂堂當家人擋在門外,他竟然一句怨言也沒有的。
坐在暖榻上,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輕拂暖榻上來沒有來得及收的被子,被子上,是熟悉清淡的鬆木熏香,楊清和唯一愛的,忍不住將臉貼上去,蘇洌兒隻覺得心裏莫名的難受,若他不是自己的仇人,想來,自己定會感激的罷。
琥珀隻當她是心疼楊清和了,不由笑道:“五夫人昨兒晚上生老爺的氣,這會子心疼後悔了吧,要奴婢說啊,老爺對五夫人真的好呢,放眼府裏,就算是大夫人這麼多年來,也不敢對老爺這樣兒的呢,可見老爺多寵五夫人您。”她是貼身伺候蘇洌兒的,蘇洌兒待她又寬和,是以,她跟蘇洌兒說話要比別的丫鬟婆子們隨便些。
蘇洌兒隻淡淡苦笑,自己的心事,又哪裏能跟她一個丫鬟說呢,當下就做出被她說中了般的,做出噌怪她的樣子:“小蹄子,那你昨兒晚上怎麼不勸著我的?”
琥珀見蘇洌兒這樣說,愈大覺得自己說的對,當下就叫了起來:“奴婢可冤死了,五夫人昨天晚上那臉,比寒冬臘月裏的冰還冷上十分的,奴婢就是想勸,可也得有那個膽兒啊。”
蘇洌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小蹄子,就瞧你現在這蹭鼻子上臉的樣兒,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於是大家都笑了起來,到了午時,蘇洌兒假說頭疼,示意琥珀去通知楊清和,琥珀隻以為是蘇洌兒抹不下麵子玩的小伎倆,心裏暗笑,腳下忙忙的去了,不過一會兒,楊清和果然急急回來,蘇洌兒卻又背轉了臉去不肯理他,讓楊清和很是費心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這才有了笑意。
說了幾句話,蘇洌兒假作無意的,就問:“聽說大少爺和二少爺昨兒都選了好茶葉來給那位戚老爺看,嗯,戚老爺可有說滿意麼?”
楊清和點點頭:“他對浩誠找回來的茶葉極讚賞的,浩宇的雖然也好,卻不是最好的呢。”
蘇洌兒等的就是他這樣的話,當下含笑道:“能不能成為皇商,其實著重是在東西上,大少爺雖然在揚州,時間充足,可是他不懂茶葉,就算要請別的人來幫著看,可是先生你想,想做這個皇商的,又豈止是咱們這一家,那時人人爭好兒,難免這請的人就不會拿了別人好兒幫著來欺瞞了咱們家,到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楊清和聽了,他的臉上頓時露了笑出來,撫著蘇洌兒垂散的發絲道:“洌兒,可惜你沒有生成男兒身,不然你心思如此縝密,定會是生意場上一把好手。”
蘇洌兒不好意思的不扭身子:“先生又在打趣我。”說著,她還是問:“那先生怎麼打算呢?”
“我想過了,南方的生意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就暫且先將浩誠先留在家裏辦這個事了,隻是揚州附近的行情他不太懂,所以我要讓浩宇也跟著,讓他們兄弟倆一起去辦這個事。”蘇洌兒一聽,不覺正中自己下懷,雖然這個決定看著和之前商量的一樣,可是楊浩誠卻能留下來了,爭辦皇商非同小可,誰辦成了這個事,從此在楊家可就揚眉吐氣了,勝人一籌,這也是三姨娘背後拜托她說情的緣故了。可是蘇洌兒卻自有打算,所謂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到時自己隻許幫著他們兩個出謀劃策,鼓動吹風,不怕挑撥不了這兩個人成仇。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第二日一早,當楊清和在飯桌上將此事宣布時,端的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三姨娘和楊浩宇隻皺眉,他們本恨不得讓老二立時就離了揚州,省得跟自己搶了這好功勞,而二姨娘和楊浩誠不覺大喜過望,留下來,就有機會,而楊浩誠從來都覺得,自己要比楊浩宇這個草包強太多,這個事,自己一定會奪籌的。
然而雖然各人各心事,卻誰也不會說出來,一頓飯悶悶的吃完,楊清和又突然道:“今兒個我和戚老爺相約了去遊湖,各人都帶著家眷,嗯,洌兒,你陪我去罷。”
這句話出來,頓時,又是嗖嗖的幾道嫉妒至極的目光掃了過來,蘇洌兒原本要推遲,一聽是那個戚老爺,她又想起那晚見他時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心裏奇怪的同時,本就有心再看個究竟的,於是就點頭,笑道:“那我去妝扮收拾一下去。”說完,起身扶了琥珀的手,回到了鳳棲苑裏換了出門的衣裳,又係上了鬥篷,梅姨取了一個軟頂蒙了紗的寬簷帽子給她戴上,這才和琥珀一起扶著,送到了前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