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趕忙將楊浩天腿斷的事告訴他,他當時臉就白了,看著楊浩天愣了許久,突然,他什麼也不說,轉身就出了門,上了馬車揚長而去,隻留下身後驚異莫名的農家夫婦。
蘇洌兒一聽楊浩天竟然斷了腿,並且,因為時間拖得久了,已經不能再續上,她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手邊一杯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了身上,她卻絲毫不覺得疼。
許久,她才咬了牙,一字一字恨恨道:“姓戚的,你竟然陰我。”
梅姨也驚得臉色發白,顫抖著手過來扶蘇洌兒:“那,那姓戚的,竟然打斷了他的腿,我說,我說當初扶他上馬車時,他怎麼兩腿發軟呢,我隻道他是被捆得久了,腿發了麻的緣故……”
蘇洌兒突然一把抓住梅姨的手,急聲道:“快。快讓舅舅去叫……去叫鬼醫……”
梅姨一愣,脫口疑道:“這怎麼行?”
蘇洌兒知道她擔心什麼,搖頭道:“顧不得了……”
梅姨看著蘇洌兒空洞虛無的眼神,許久,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農舍裏。
鬼醫被帶來時,對著楊浩天的斷腿,仔細診斷了之後,一陣的嘖嘴搖頭,梅姨的弟弟眼見就連大名鼎鼎的鬼醫都是這等神色,一顆心頓時涼了大半截,卻見鬼醫向他示意,二人來到屋外後,鬼醫的目光一陣閃爍,問道:“這個是什麼人,怎麼洌兒如此上心?”
他的語氣裏分明是無盡的酸意和猜忌,梅姨的弟弟焉能聽不出來,他心內一緊,卻又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笑了道:“這個人就是那楊三公子,小姐說,楊家的人如今全都死的死,瘋的瘋,剩下那三個婦孺,亦是半點用都沒有,她蘇家的偌大家產這會子還沒有頭緒,隻得從這個三公子身上找出路了,而要讓他信咱們,第一就是要對他好,所以,我家小姐這才又救了他出來,如能再將他的腿治好,他定是要對我家小姐感激不盡,信賴至極的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鬼醫定定的看著他,見他無絲毫心虛的樣子,終於,將臉慢慢的轉了過去,許久不語。
梅姨弟弟到底還是忍不住,出言催問:“那,那個,這楊三公子的腿,還能……治麼?”
鬼醫聞言從鼻子裏哧出一聲來,也不答他的話,轉身向自己帶來的家奴擺手吩咐道:“去,到那河邊,削幾枝柳枝來。”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撿那有拇指粗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進屋,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另外一個家奴早已經麻利的打來了幹淨的水伺候他洗手,一邊又將藥箱捧到床前,打開找出接骨用的物件,一樣樣的擺好,這才退到了一邊。
一會兒那個削柳枝的家奴回來了,將那柳枝剝了皮,放到水裏煮了個開兒,用滾水浸著,捧到了鬼醫跟前,鬼醫也不看,一伸手抓住了楊浩天的腿,道:“別怕疼。”說完這句話時,他忍不住看了楊浩天一眼,就見楊浩天麵無表情,分明隻當那條腿是別人的。
鬼醫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突了一下,愣了愣後,他才又低下頭來,下手卻禁不住輕了些,手指按到楊浩天腿骨的斷處,也沒有看出他是用什麼手法,就那麼一扭,就見楊浩天的身子猛的一震,悶哼一生,仰頭一倒就暈了過去。
梅姨弟弟有些緊張,伸頭看時,隻見楊浩天的牙齒緊咬在唇邊,嘴角已被咬出了血,他心裏不覺一酸,無論是農家夫婦告訴的,還是自己親眼看見的,他都萬想不到,這個楊三公子竟然是如此的倔強,在經受如此大的痛楚時,卻死活不肯叫出聲來。
這邊鬼醫下手麻利,將一根人參塞進楊浩天的口裏吼,取銀製小刀刷刷幾下割開斷腿處的皮肉,深至見骨,一旁的家奴不停手的按他的吩咐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個小藥瓶,他一樣樣的藥粉倒進楊浩天的傷口裏,隨即,將那煮過的柳枝埋進去,再又將那些藥粉加了一些,這才將傷口縫好,用竹板夾上,綁上布帶。
這一番忙碌下來,終於完成時,鬼醫的額頭上早已經汗濕淋漓,他坐倒在床邊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這才道:“若換了別人,他的這條腿算是廢了,我用了秘製的續骨玄方,嗯,有六成的可能性了。”
邊上的農夫看了這麼久,早已經目瞪口呆,他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身材怪異的侏儒,竟然有這樣大本事,此時見他說有六成可能,農夫脫口問道:“那還有四成呢?”
鬼醫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一句:“那四成,就隻看他的造化。”
取出一瓶藥丸來,這邊家奴給楊浩天喂了一顆後,餘下的都給了農夫夫婦收好,吩咐每天喂三次,又將各色藥粉配了十來個小包,吩咐他們隔天讓郎中來為楊浩天換藥,忙完了這些,鬼醫遲疑了下,這才又向梅姨弟弟道:“那個,她,她好麼,嗯,我跟你去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