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世界”裏,並額外多出了16年的記憶?
是的,額外16年的記憶,作為一個鰥夫醉漢的獨生子,自六歲開始,被日夜虐待苦練鍛鐵技術的10年記憶。而就在3天前,那個醉漢鐵匠照例給他丟下一大堆營生工作出去買醉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有夾雜著酒氣的叫罵聲,沒有用鐵棍鍛鉗交疊的毆打,任由刺眼的陽光將睡在鋪子破爛後院裏的自己叫醒。
那一道分外溫暖的陽光,也讓淩野終於重拾了他另外,或者說真正的十幾年記憶。
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該不會是陷入了某些科幻電影的異界穿越慣用劇情那樣,代替了某個擁有無盡可悲童年的孩子去履行生命的意義,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些對他而言曾經極為熟悉,此時卻隻能帶來恐慌與糾結的信息...
“信仰的遊戲視野...人物信息麵板,使用的卻是NPC模板,嗬嗬嗬...真是諷刺。”淩野取出了已經燒得通紅的短劍,毫不在意地丟入油桶裏胡亂攪了攪,這不符合那10年鍛造記憶中回火油淬的規範,可他現在不在乎。
那些玩家也不會在乎。
視野裏清晰熟悉的各項人物數值,順應暗示指令靈活跳出的各項麵板信息,無一不提示著淩野,他正處在那個自己極為熟悉並借之生存、榮耀的虛擬遊戲——《信仰》。
可這個“世界”變了,他隻消出去走走就明白這個世界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信仰大陸,哪怕是,那也必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和動蕩。
而他自己也變了,哪怕擁有玩家界麵,但“原住民人類模板”這七個大字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他現在在那些玩家眼裏隻能算是個隨處可見的“遊戲土著”罷了。
他不能向玩家詢問這個遊戲世界的信息,任誰都無法接受一個遊戲NPC對玩家詢問遊戲本身,甚至遊戲之外的信息。
他也不能隨意冒險去做這樣的蠢事,NPC模板下,他沒有像玩家那樣的複活能力,沒有特殊道具的輔助下NPC無法自主複活,這樣的設定應該是不會改動的。哪怕改動了,他也沒有嚐試的膽量。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巧逃過曾經的命運,哪怕是處在這樣讓人迷茫糾結的窘境,他也不想放棄活下去的可能性。
額外的,那10年的記憶也並非沒有對淩野造成影響,雖然盡是來自那一無是處醉漢父親的責罵回憶,但他隱隱約約感受到那個“淩野”對其仍有著從未動搖的信任與依賴,這也不可避免地感染並影響著他本身。
也不知道那個老混蛋跑哪兒去了,他有膽子偷傭兵團的寶物?說是欠了酒錢跑路還靠譜點...
“淩野小子!抱頭站好!”隨著粗暴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更為粗暴的蠻力壓製,淩野甚至還沒從亂麻般的思緒中回過神,就被闖入鐵匠鋪的男人們狠狠地摁在了極其熾熱的鐵砧上,散在上麵的鐵屑和煤渣胡了他一臉,那些人明顯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實力也根本讓他無力反抗。
“什!什麼事!放開我,我需要你們這樣防範嗎?!”
“噠...噠...噠。”
皮靴底部加固鐵片踏地的響聲,帶著一個曼妙的身影向淩野身側走來,出於被壓製的狀態他沒法看到那人的長相,但體態而論應該是個女人。
淩野眯著眼睛緊盯著那女人皮褲上的老鷹紋章。
果然,大自由傭兵團。
“扒了他的上衣。”
“喂!”淩野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身上的粗麻衣就被粗暴地撕做碎片,不過很快他就安靜了下來...
他又不是聾子,哪怕視野裏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他也能聽到隨著自己上衣被撕爛後,周遭那些傭兵壓抑不住的抽氣聲。身側女人看了一會兒,才放下手中作為參照的圖紙,淩野借著斷煆燒爐紅亮的火光將那圖紙上的圖案看得一清二楚。
“刺青沒錯,帶回去。”
...
這不可能。
淩野麻木地沉浸在雜亂的思緒裏,任由其他傭兵粗暴地將之綁了起來,帶上頭罩,隨後丟進像是馬車的後棚裏。
這裏真是信仰的世界...可為什麼,“我”會有那個刺青?!
那個頭生雙角,吞銜己尾的環蛇刺青。
我的身份不應該隻是個可憐的鐵匠小子麼...
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