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蔚一言不發,握緊雙拳平息怒氣。他要冷靜,不能生氣,對方畢竟是皇上,揍了他會被抄九族的,所以他決不能生氣,即使將他的終身被當成抽簽的紅頭——×××!他東方蔚變成了公主們抽簽的紅頭!

他鐵青的臉色讓欣晨悄悄後退,看得出他在努力克製自己,不敢打擾他,她靜靜地坐在一旁。

良久,園子裏沒有聲響,驀地東方蔚平靜的聲音響起:“那麼當時你是不小心抽到了頭簽,才會被皇上指婚給我的?”

“是的。”要不然父皇才不會想起她呢!見他恢複了常態,欣晨鬆了口氣,以為雨過天晴。

“哦,其實你是沒有嫁給我的意願的?”東方蔚好像閑聊的口氣。

“是呀。”不知東方蔚此時平靜表情下暗藏的危機,她還在盡力解說,“我們相遇時,我覺得突然告訴你我的身份有些奇怪;後來父皇解除了我們的婚約,我更覺得沒必要再特意去說。我們相熟後,我就是因為公主的身份敏感,不想你認為我接近你是企圖要你選我,所以才不明說我就是平瑞公主。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個公主的話,我們相處起來會自在一點。”她覺得如果她突然告訴他,他們有過短暫的婚約,彼此都會因此而有些尷尬。

東方蔚覺得自己是個大笨蛋!原來她是不想嫁給他才隱瞞公主的身份,虧他還一廂情願地為兩人的未來打算,還為了她的身份而計劃著怎麼向皇上退婚。原來根本就不需要!

原來從頭至尾都是他一頭熱,她則是拚命躲避他!他這次真是當了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東方蔚從未這麼難堪過!

“東方太傅?”欣晨不知他在沉默什麼,湊近他直視他的雙眼。怎麼了?他的眼神為何這麼冷?“東方太傅,你原諒我了嗎?”她剛才以為他不生氣了,但好像並非如此。

“你有什麼錯?你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何須我原諒?”他回答。她哪裏有錯,錯的是他!

“你……為什麼這麼說?”欣晨不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她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了。“你還生不生我的氣?”

東方蔚和熙地微笑:“當然不會,微臣怎敢生平瑞公主的氣?”

欣晨覺得心往下沉,他在刻意排斥她了,疏離的口吻讓她非常難受。“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難道真的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嗎?

他盯著她:“朋友?什麼樣的朋友?”

“就是像以前那樣,可以一起談天說地的朋友。當然,以後你成了親,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常見麵,偶爾通通書信就可以。”總之她不想就此跟他斷絕來往。

鬼才要跟做她這樣的朋友!東方蔚驀地站起身,直接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公主請先回去吧,恕微臣告退!”再談下去他會控製不住自己!

“東方……”欣晨欲喚又住口,看著他消失在回廊,失望地低下頭,歎息一聲。果然,兩個人的友情已經告終了。

垂頭喪氣來到牆邊,仰望高高的牆頭,又歎了口氣,她怎麼還有力氣爬上去?

欣晨沿著牆走了一圈,也沒見到半棵合適的樹,最後隻能整整衣冠,在門衛的目瞪口呆中,若無其事地從大門走出去……

而平瑞公主何時入內的疑問,則困擾了那兩個可憐的門衛好久好久。

再次看了一眼捧著碗發愣的女兒一眼,寧妃氣惱得重重放下碗筷。

這個異常的聲響將欣晨震醒,看向母親,“娘。”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嗎?”寧妃冷著臉。

“娘,您怎麼這樣說?女兒做錯了什麼嗎?”從未聽過母親說此重話,欣晨驚得不知所措。

“哼,你還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寧妃一拍桌子,“我問你,昨日上午你去哪了?你老實說!”一大早偷偷摸摸出門,近中午才回來,回來後一直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也知道去了東方蔚那裏。

欣晨不願欺瞞母親,誠實答道:“女兒……去了東方太傅那邊。”

“果然……欣晨,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聽娘的話?”寧妃落淚捶胸,“東方蔚是你愛不得的!有多少公主對他誌在必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個沒權沒勢的冷門公主如何跟她們去爭?你這不是明擺著惹禍上身嗎?欣晨呀,娘千叮嚀萬叮嚀,隻要你安分度日,你為何就是不聽?”

“不是的,娘,您誤會了。我與東方太傅隻是朋友,我並沒有與其它公主爭奪。”她從來沒有想過跟其他公主爭東方夫人的寶座。

寧妃根本不信:“朋友?男女之間會有什麼朋友?都是騙人的!你敢說你對東方蔚沒有一絲男女之情嗎?你敢說你們隻限於友情嗎?”不是男女私情怎麼還會三更半夜去見麵?可悲,女兒也學會騙她了!

“我們真的隻是朋友,我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衝口反駁完之後她竟然遲疑了,掩住口猶疑地低下頭。那一夜,那時緊繃的氣氛,那奇妙的心動,還有……那個吻,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他們,真的沒有越出朋友的範圍嗎?

“欣晨,”寧妃緩下口氣,“你真的隻要做他的普通朋友就滿足了嗎?你真的對他沒有任何妄想嗎?不會的,男女之間隻有一線之隔,再與他相處下去,你就會要求得越多,越來越不滿足,直到他厭倦你!欣晨,不要成為第二個娘啊!”

欣晨沉默了,真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嗎?

恍忽間想起,有一日兩人閑談時,她再次問他,會選哪位公主做妻子。他思考後給了她答案:平樂公主。

那時她輕輕點頭:平樂公主不論相貌、才華和性情都是公主中的佼佼者,其母又是最受寵的貴妃,的確是上上之選。

為什麼?那時她隻覺得是他極為聰明的選擇,現在想起來,卻讓她心痛!

難道,是因為她現在已經無法僅將他視為普通朋友了嗎?

忽然又想起,昨天她問東方蔚可不可以繼續當朋友,而他反問“什麼樣的朋友?”——難道,他也察覺出了,他們之間已經超過了限線?

寧妃摟住呆愣著的女兒,“欣晨,聽娘的話,不要再見他了。他是危險的人啊!”為人母親,她隻想使盡一切辦法保護女兒周全。

沒有回答,欣晨呆呆地整理著自己的心事。

唉,情蔻初開的少女的思緒,怎會那麼容易理清?正所謂萬般愁緒,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