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靜哲算不上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陳家的兩個孩子,隻有靜比長得比較像媽媽一些,靜哲是像陳路更的,特別是一雙眼睛最像,總是不經意地會帶著一些清冷淩厲的氣息,瞧著別人的時候總是帶著些研判和疏離的味道,讓人一望之下便會不自覺地不敢靠她太近。她的五官平凡並不出奇,嘴唇要稍偏薄一些的,長臉型,有些小國字,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太平易近人。高中時倒還好,特別是上了大學以後,本人又開始越來越不喜歡跟誰走得太近,所以難免顯得有些不太合群。
總之,這類長像的女孩子不會太討人喜歡就是了。
所以,當王阿姨到樓上叫她,說下麵有一個男孩子找她的時候,她稍稍詫異了一下。她並不記得她在學校曾跟哪個男生有過交情,或者說,同學關係比較好。
坐在樓下客廳裏的,是一個長得白淨的男生。帶著金框眼睛,不論說話或微笑的時候,都是斯文且彬彬有禮的樣子。靜哲一看到他,心裏便明白了許多。這個男生是C大心理協會的會長,大她一屆的師兄,叫常昕。靜哲是這個社區的成員。他氣質跟之白有幾分相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學校的時候,也沒有冷眉冷眼地對過他。
說起之白。這兩年倒是變化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喜歡說話,喜歡用一種很深很沉的眼光看著她。說了他很多次也不聽。沒事的時候也總喜歡獨自一個人躲在房間裏麵拉小提琴,他跟比比一樣,都是從小開始學琴,也參加過很多比賽,得過很多的獎。
“師兄,找我有事嗎?”
男生看到她下樓也站了起來,斯文有麵孔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是這樣的,我們社下周跟別的社區合辦了一個晚會。因為聽說你鋼琴彈得很好,所以……”
她請他坐下,王阿姨倒是識趣地走了。
“不好意思,我鋼琴彈得並不好,並且也有好幾年沒有彈過了,我想這個晚會我就不參加了吧。很抱歉讓你專門跑了一趟。”他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陳靜哲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如果單純的隻是因為社裏的事情,在學校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偏要周末的時候跑到她家裏來找她?她家裏的電話社裏不是沒有,一個電話就可以了,何必巴巴跑這一趟?
因為她說得太過斬釘截鐵,連一點迂回的餘地都沒有留,這確實讓常昕頗為尷尬。
“那……”
難為他堂堂C大心理協會會長,原本口齒伶俐口才極好的一個才子,這會倒是連個話都不知道如何去說了。
他站起身,“那這樣的話,我就不多打擾了。”
陳靜哲也起身,“再見。”
二十歲年紀的女孩子已經是很成熟的了,特別是像陳靜哲這樣心理早熟的,更是比別的女孩子多了一層玲瓏的心竅。常昕來這裏抱的是什麼心思,她當然也猜得出來,隻不過,她的心思無意於此,也隻能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有些事情不是不好意思拒絕就能解決得了的,特別的感情這種東西拖不得,他若有心,但你無意,那就當斷則斷。
看來,回去要考慮一下退社的事情了。
“他喜歡你。”
上樓路過轉角的時候,才發現之白倚著牆站在轉角處。
她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懶懶地道:“他愛喜歡誰喜歡誰,那是他的事!”越過他,往自己房間裏走。
之白跟著她,“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已經高出了她一個頭的男孩子,挑了挑眉梢瞪他一眼,“這關你什麼事?”
之白擋在她的房間門口,一貫內斂的表情和心情,這會兒倒是深深沉沉的,稍有些深的眼窩迫人似的盯著她。
“當然管我的事。告訴我你喜歡誰?”
似乎是在一眨眼的時間裏,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突然就長大了。也許是日日相處的原因,在上一秒之前的所有時間裏,她都認為十三歲或十六歲時的之白跟十八歲時的之白是一樣的,從來沒有變過。沉默,細心,拙於安慰,不喜言笑,喜歡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拉小提琴,最疼比比,大多數的時候總是不多話,微笑著看她們姐妹笑鬧。
而今日的之白……
“我喜歡比比,你有意見嗎?”語氣裏麵加了一絲的火氣。
之白有些挫敗地說:“我問的是男生,不是比比。你喜歡比比我當然知道,我也喜歡比比。我問的是你喜歡哪個男生?”
靜哲一把拉開他,“我不喜歡男生!你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別擋我路,滾回你房間去!”
之白終於在她狠狠地關上房門之間躥過半截身子到她房間,抵住了房門,“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在陳靜哲惡狠狠的目光下,露出屬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身上該有的笑容,“那你喜不喜歡我?”
這個問題實在不新鮮,一年問到頭。
陳靜哲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將他推到房門以外,在關上門之前回他一句:“那你去變性!等你變得跟比比一樣的時候,我會考慮喜歡你!”
甩上了房門,終於回歸清靜。但不多時,房門卻又被敲響。
“哲哲,你真要我去變性嗎?我以為就算我不去變性,你也還是喜歡我的。”
陳靜哲實在不勝其煩,拉開房門:“宋之白,你要是再敢煩我一句,我立刻就不喜歡你!”吼完又“砰”地合上了門。
真是,這孩子越來越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之白和比比同一年考上了C大。依他們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學,卻沒想到,竟全跑到了C大去!填誌願的時候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但沒想到收到的竟全是C大的通知書,沒有人想得明白,包括陳靜哲。
靜哲難得板得起臉來跟比比發一次脾氣。
“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當初我怎麼跟你說的?你居然背著我偷偷改誌願!”
但不論靜哲怎麼說,靜比就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靜哲火氣越來越大,“啪”地將通知書甩到了妹妹麵前的桌子上,嚇得靜比瑟縮了一下。
靜哲難得衝她發脾氣,靜比抬頭看了一眼靜哲怒氣難平的臉,一副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嚶嚶地哭了起來。
她不哭倒還好,一哭靜哲更生氣,吼她:“你哭什麼?給我一個好的解釋!是什麼理由讓你把我給你填好的誌願統統改成C大的?”
靜比抹了抹眼淚,“是……是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