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外麵溫和但是曬久還是會熱的太陽,她認命地背起公仔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看門的老伯是個溫和的人,每次她來都會對她打上一個招呼,平時她都會避開學校人流高峰期,盡量躲開學校裏高領導級的人物,所幸的是也許她看起來還是高中生的模樣,長久下來倒也平安無事。
其實她已經20歲了哦,看不出來吧,哦嗬嗬嗬嗬——
“小妹,又來送公仔啊,生意不錯啊。”看門阿伯笑眼微眯,打著招呼。
“那是那是。”她突然想起慕楓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便借來用過了。
開了側門,看門的阿伯也接話,“現在賺錢可真不容易,像你這麼勤力又能幹的女孩子難找咯,我要是有孫子,一定讓他娶你做老婆。”
葉夕雅聞言隻是愣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了下天空,果然看到三隻烏鴉飛了過去,後麵還拉一條黑線。
“我也是這麼覺得啊。”睜著眼睛,她說著瞎話,偶然想起那天她在網站上看到的一句話——下輩子我一定要做男人,然後娶像我這樣的女人。
她那個時候就想啊,要她做男人,娶自己這樣的女人,也太為難了吧。
往熟悉的高三部走去,她背著公仔優點滑稽的模樣引來些些人的注視,她一路隻顧著看風景,竟然也沒發覺那些異樣的眼光。
校鈴突然響起,打醒她發愣住的神經。
“啊——完了,午休課開始了。”驚叫一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拔腿就跑。
非常幸運的,當她到達高三五班的時候,他們班的班導師還未來到。
“麻煩,高三五班唐唐是哪位,有找。”觀望一下,葉夕雅朝裏班喊了一聲。
大家隻是把目光停在她身上幾秒,而後很快轉移,然後班群裏有人喊:唐唐,有人找!
後排一個娟秀的身影站了起來,似乎有些不自然,低著頭小跑了出來。
“你好,我是唐唐,請問有什麼事麼?”眼前的女孩子一頭烏黑柔亮的發絲,不算很漂亮的臉蛋,身上卻有讓人很舒服的氣質。
看上這女孩的男生真有眼光,她不由得微笑,“你好,有人在我訂了這隻熊熊公仔,讓我送來給你。”
邊說著,她邊拉過身後的公仔,抱到那個女生麵前。
“哦———”班裏的同學不約而同地起了哄,那女生的臉不由得泛了紅暈。
腦子裏熙熙攘攘,有些熟悉的片段就這樣斷斷續續地湧進腦海裏來。
“謝謝。”女生道了謝,抱過公仔走進班裏去,然後就有很多女生圍著上去,開始八卦地追問誰誰誰之類的話。
年輕真好啊——
想她不過高中畢業出來2年,怎麼感覺就老了人家一截呢?
任務完成,她拍拍手,準備好打算回店。
步子剛一跨開,她一怔,既而感覺到麵部表情不自然地抽搐起來。
“嗨……你好!”
世界真是小小小,小得真奇妙妙妙——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這句歌詞。
姚諾玨輕輕地漾開了笑,“哦——”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長,“還真巧呢,好久、不見。”
“也不是很久,就3年而已嘛。”話一出口,她一滯,才覺自己好像提了不該提的東西,然後馬上轉了話題,“午休課不是開始了嗎?快快去上課吧,有機會下次再聚聚。”
瞧,她可多為他著想啊!
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她在說客套話。
“那好,下次聚。”把雙手放進口袋裏,他明顯就是裝不懂。
他這人就是這樣,一句話,永遠隻挑自己愛聽的那部分聽。
連句再見都不說,他越過她走進班裏。
葉夕雅又望了望走廊外的天空,明燦燦的亮,幹淨透明。
“站住。”抬腳欲走,一聲呼喝聲讓她一頓。
回過神來,她才發現那聲呼喝不是在叫住她,而是另有其人——姚諾玨。
其實她沒心留下來觀看的,隻是,她實在是有點無聊。
悠悠地朝班裏望去,她突然想起慕楓嘴裏那個陰陽失調的老處女班導師,此刻她的表情大有那西遊記裏孫悟空那句“妖怪,哪裏跑”的氣勢,那個壯觀啊。
“姚諾玨,遲到了不說,進門之前不用先跟老師說聲報告嗎?”老處女導師皺皺眉頭,頗有淩厲之勢。
以中指輕扶了下眼鏡,他露出一貫溫婉無害的笑容,“我隻是不想打擾我們辛苦的班導師上課而已,要是因為我一句報告擾亂老師的心神,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老處女導師看來也是抓他很久了,看來大有暴風雨來臨的前奏。“敢情你遲到你還有理了?”
眼底有微微的光芒在跳動,他抿抿唇,“老師,雖然我是學生,不過我還是想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難道沒有考慮過為什麼你的學生天天遲到嗎?不關心愛護自己的學生,這是第一個失職,不懂得反省自己的錯誤,這是你第二個失職,而在現階段對高三生來說,學習都是分秒必爭的。”他抬手,看看手上的時間,“從我剛才進門到現在,老師你已經浪費了無謂的10分鍾跟我討論那無關緊要的報告事件了,全班60多位的10分鍾難道不比我那句報告來得重要嗎?”
“喔——喔——”班裏已經有些許好事的同學開始起哄了。
老處女班導師麵子有些掛不住,走過講台拍拍桌子,無辜的桌子發出一聲聲悶哼,“安靜,安靜,你們是想放學後全體留班嗎?”
姚諾玨也沒有想僵持下去的意思,徑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對班導師淡淡一笑,“老師,還不開始上課嗎?為了我一人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不值得吧?”
聽聽,這是一個學生該說的話嗎?葉夕雅就差沒拍著桌子指著他的鼻子說“丫的,你這是威脅,犯罪的,懂不”,可惜她沒那個膽子,好吧,她再次承認一下,她的確是個沒骨氣的人。
這樣一說,老處女班導師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隻是臉色有些難看,清清嗓子又繼續上課。
姚諾玨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管去到哪,好像所有事都應該在他掌握的大局之中,他要亂,就亂得天翻地覆,他要安靜,就沉調到完全風平浪靜,卻似乎理所應當。
3年前的他才15歲呀,活脫脫就一小妖孽了,葉夕雅感慨之餘察覺到一道陰涼涼的視線正投射在她身上,又是一陣惡寒。
望向視線源頭,她臉部表情又不自覺抽搐起來,而後咽咽口水,迅速離開危險現場。
如果她沒記錯,那家夥是很記恨的。
所以她天真地以為他沒記起她,夠愚蠢的吧,光是看他與老處女老師鬥法,她察覺這小子的功力似乎又是長進了不少啊。
其實想想,以他的驕傲囂張氣焰,不會跟她耗上太久吧,上帝保佑,啊門……
這事情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請讓她慢慢地,慢慢地回憶起來……
……
3年前。
葉夕雅的母親早逝,她是由父親一手帶大的,父親辛苦了大半輩子,自己有家不算大不算小的私企,基本上,她的生活,除了缺少母愛的滋潤,算是很美滿的了。
也因此,父親總是盡力給她最好的,她從小也形成了不冷不熱,甚至是很安分到過分的性格,基本上說起來,她對生活是個無所欲無所求無所謂的性格,沒有脾氣,沒有鋒芒,什麼都沒有,人家給她一巴掌,她會連手都不還,乖乖給那個人再打一巴掌。
父親事業最旺的時候,帶她去參加一個聚會,她就是那個時候認識姚諾玨的。
姚諾玨的性子,恰恰跟她是完全相反的一個人,想當年他那才15歲,那個燦爛,那個耀眼啊,往那群老男人群裏一站,不就是一典型的鶴立鴨群。
她當時心裏就想啊,多俊美的一人兒哪,估計那時候覺得童話裏的王子也不過如此吧,斯文,秀氣,溫雅的笑意,頂好的家世,一生下來就是被光環籠罩著的天使。
跟她斷是打死都不會有交集的。
無聊得緊,她端了點心便往庭院外走去。
這個聚會的別墅聽說就是姚諾玨家的,奢華得緊,就是一個庭院,她那時候叫不出名的花就多達十幾種,庭院裏有個秋千,月光淡淡披下來,她的確有種宛若入仙境的感覺。
“你在這裏幹什麼?”身後陡然響起一個聲音,葉夕雅有些心虛地回過頭,後來一想,其實她也沒做什麼,為什麼要心虛呢?
至今她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候的樣子,他一身剪裁適宜的白色燕尾禮服,頎長優雅的身影,輕靈得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王子,月光下帶著的花香輕拂過他的臉,微長的劉海絲絲漂動,戴著眼鏡的他那抹嘴角若有似無的笑。
欣賞帥哥的所有少女都會做的事,那麼俊美的他,她心裏沒有悸動是說假的,不過也僅是有那麼一點,她的人生誌願就是安靜得找人嫁了,安靜地生個孩子,安靜地過一輩子,所以怎麼樣也不會想去招惹他的。
於是,她衝他傻笑一下,“額……我在看星星……”端著點心盤,她往嘴裏送進一口食物,然後看看天空,瞬間感覺霧蒙蒙的黑線垮了下來。
皎潔如鏡的天空哪裏有星星的影子,連隻大鳥都沒有!
也抬頭看下天空,姚諾玨不以為然地勾勾唇,“那不介意我陪你看吧?”初看到她時,她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反應的確讓他起了惡性逗弄的心情呢。
往嘴裏送食物的手一頓,葉夕雅一怔,然後忽而明白他在故意逗她,於是她的耳朵自動忽略他說出的話,想想他還比她小兩歲,她也犯不著跟一個晚輩計較吧,況且她一向安分守己,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她惹不起,躲總可以吧。
繼續往嘴裏送食物,她盯著最後一個草莓,然後望向他,“你吃不吃?”
這倒是姚諾玨一愣,望著她點心盤上唯一一個剩下的最後一個草莓。
伸過手把點心盤遞到他眼前,葉夕雅以詢問的眼神看他,“給你吃,然後你們家秋千借我一會,好不?”
姚諾玨突然就皺了眉頭,似乎是很久沒遇到過能讓他皺眉的事了。
他很不喜歡她的態度,甚至是語氣,那種無所謂,不慍不火的語氣。
想他是什麼人,他要一個人哭,要一個人笑,要一個人生氣,多麼輕而易舉。
眼波流轉,他忽而又綻了笑顏,“那好,不過……”他故意停頓一下。
葉夕雅隻是看著他瞬間改變的麵部表情,然後等著他下一句話。
“我要你——喂我……”他這樣說,然後以手指輕輕抵唇,竟是比草莓誘人上千萬倍。
她卻像是鬆了口氣,“那容易!”隨後用叉子叉起草莓,送到他嘴邊。
唇邊的草莓有微微香甜的氣息,姚諾玨下意識地就張開嘴,然後感覺甜漾的滋味在口中化開,
心髒的地方有什麼東西鼓動了一下。
這……算是間接接吻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腦子亂紛紛地呈現一片空白。
這個小動作對葉夕雅來說是不算什麼的,隻當是喂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弟弟吃東西,心思自然簡單得多。“好啦,我爸爸常常說,君子一言,四馬難追,秋千可以借我了吧?”往屋子裏廳望了望,她又說道:“你就這樣跑出來,不怕裏麵的人找你嗎?快進去吧!”
話說,其實她隻是不想他這個焦點人物把太多的注意力引到這裏來,無視她無視她吧,她隻是很渺小的一個小小人而已。
莫名的不滿就這樣湧上心頭,他,姚諾玨,居然比不上一個秋千來得重要,利用完他就想把他踢開,自己靜靜地去享受她的一人世界,沒門!
“我有說過我是君子嗎?”鏡片後的眼光微微觸動,他微眯起狹長好看的眼,挑釁道。
其實她不是喜歡兜著圈子說話的人,所以他的話,她要思考了兩遍,才懂他的意思。
好吧,好吧,看在他年紀小,始終是弟弟,她何必跟一個孩子計較呢?想到這,她又笑了,“好,不借就不借。草莓還要不要?我進去裏麵拿!”
她那種語氣,就好像把他當……當一個小孩子,在耍脾氣,鬧著別扭,說不清的紛擾就這樣盤上心頭。
氣氛就這樣僵了下來……
廳堂裏依然紛紛雜雜,她端著盤子,詢視地看著他,淡淡的朦朧籠罩下來,他微微迷惑的表情,無害得讓她不自覺地輕輕咬了下唇。
看著她的眼神起了他自己也不自覺的變化,他笑道:“我對你有興趣。”直言不諱,是他一貫的性格。
“啊?”她心裏那個汗啊,這娃不是從來沒見過女人就是從少缺少姐愛,而按照情況看來,似乎是後者居多,太過有錢人家的孩子思維方式她拿哪能懂,況且她一向就不喜歡自己變聰明點,於是她點頭應和,“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