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門。”匆忙一下地推開他,葉夕雅往外跑去。
……
泡了幾杯茶上前,葉夕雅看著一屋子陌生的麵孔,揚眼注意起坐在客廳中間的中年男人,那是長得非常妖孽的一男人,少了淩厲,多了絲嫵媚,卻不是蕭笑的那種漂亮,陽剛之中帶著的些許陰柔,怎麼看怎麼危險。
“你這日子看來還挺愜意啊。”妖孽男輕輕抿唇,望了望姚諾玨,又看了看葉夕雅,那眼神高深的莫測。
“我說姚老頭,今兒個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這麼大把年紀不在床上躺著到處瞎鬧騰,家裏的太後沒治治你?”
葉夕雅原本是想喝口水的,一聽姚諾玨的稱呼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敢情那個妖孽男就是姚諾玨他老爸?
“這不就是太後聖旨下來了說要見見我兒子,我哪裏好意思把你從溫柔鄉裏拉回去,這不親自迎接你來了。”
“喲,我麵子還真大!”冷哼一聲,姚諾玨連眼都不屑去抬一下。
旁邊靜默的小人舉起了手,有點小心翼翼,“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伯父,你是姚諾玨的爸爸嗎?”
輕笑著,他點點頭,邊在心裏打量起她來,“是啊。”
“你是來接他回去的嗎?”雙眼綻放出異樣的光彩,葉夕雅仿佛看到新大陸般興奮。
喲,看來他兒子在這不受歡迎呢,是時候挫挫他的銳氣!“本來是的,可你看看這孩子,性子就那麼倔,哪裏是我一兩句話勸得回去的。”
就這兩句話說到葉夕雅心坎裏去了,她竟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動,“他本性不壞,就是從小被寵壞而已,有時候一兩句該聽的他會放心裏去的。”
葉夕雅說著,卻沒感覺到整個屋子降下來的溫度足足可以凍死一隻企鵝。
“這些天來麻煩你照顧他了,我把他帶回去後也會多多改進教育方式的,都怪我太忙了,疏忽了對這孩子的教育。”他雖然是這樣說,表情卻是一臉玩味,卻是她沒注意到。
“您老不是樂得慌,跟我們家太後恩恩愛愛二人世界,敢情這會想換換心情當當慈父?”這妖孽的功力真深厚,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她突然就想起自己的父親來了,心情一下子悶得提不起來,“姚諾玨,說到底他也是你爸爸,生你養你的人,再怎麼不是你都不能這樣說話。”
他卻是囂張起來了,“我就這麼說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希望姚老頭把我接回去嘛,我偏偏不如你的意,說什麼都不回去。”
得得得!她知道對他不能來硬的,他的性子會跟你硬耗下去的,於是她放軟了語氣,“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說你現在都高三了,學習重要不是,耗在我這吃不好住不好,一清靈的娃就這樣給我糟蹋了,我怎麼向你爸爸交代?”
“諾玨看起來在這挺好的,好像也肯聽你話,他若是想留在這我也不勉強,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們為人父母的苦處,能幫我好好照看著他,是吧?”話鋒一轉,他不知又賣著什麼關子。
眾目睽睽之下,她能說那個不字嗎?
“額……是!”她這不是挖了坑給自己跳嘛,把腸子都給悔青了啊。
“那你就留在這,什麼時候有空了再聯係我,可別給人家添了麻煩啊。”站起身來,他眼波千魅,笑得得意。
薑的還是老的辣,看來是時候好好挫挫他了,否則明天就給他爬過頭了。
“不送,有機會我會跟太後說說你今天看到小女生笑得是多麼春風滿麵。”留是留下了,卻還欠了他一個人情,姚諾玨冷笑道。
等到恭送所有人離去,屋子裏又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葉夕雅才陡然想起剛剛在洗手間危險的那一幕,背瘠一陣涼,她這方才知道了,姚諾玨是禁不起激的人,不然真的沒準他剛剛真的就滅了她。
“葉夕雅,你就那麼希望我消失嗎?你就那麼迫不及待要我離開?”他的眼神翻湧,複雜到看不出來那些隱忍。
“砰”地一聲,他甩門而去。
屋子裏鋪天蓋地而來的寒意,她邁不開步子追出去,想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吧——本來就很少去為自己辯解或爭取什麼的人,他怎麼想都好!
姚諾玨到學校的時候剛好是第二節課下課時間,見他麵色不善,慕楓主動搭了話,“怎麼?看你這樣,八成是給雅姐氣的吧。”
他們這夥人也是跟葉夕雅混過來的,她那人就一條腦筋通到底,怎麼都轉不過來,然後就愛把自己困死了。
“你說呢?”簡單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個大概,姚諾玨勾唇一笑。
卻見慕楓一臉的凝重,“你可能不清楚雅姐發生的事吧,我想這件事你是錯怪她了。”
剛想問著下去,手機突然響起,他按起接聽鍵接聽。
“少爺,您要的資料我已經郵件到您的郵箱了。”
“好的,那先這樣了,有事我再聯係你。”
掛下電話,他微眯眼深思了一下,隨後看著慕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她所有的事都告訴我!”
窩在小小的沙發上,葉夕雅蜷成一團,腦子裏空白一片,輕輕地竟是睡了過去。
她聽到有人在哭,熟悉的粉紅公主房裏,她認出來了,這是她以前的房間。
然後是眾多人冷漠的臉。
不要聽不要聽,努力捂起耳朵,葉夕雅想欺近眾人,卻無奈怎麼也靠近不到。
“葉小姐,葉先生已經宣告破產,請你盡快搬離這棟屋子,另外,在這屋子裏的所有東西全歸我政府所有,你要帶走的都必須經過檢查,麻煩你別耽誤大家時間,合作一點。”拿著卷宗微胖的中年男人說道,語氣裏有的隻是一貫的公事公辦。
“為什麼?我不懂……”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角落裏的人一臉悲戚,“我跟我爸爸一直安分守己,為什麼他最後要死於非命,不是說好人會有好報嗎,為什麼……”
圍觀著的眾人看著這一切,表情依舊是冷血的無情。
葉夕雅心裏一陣酸,她隻想跟她爸爸在一起平靜的生活,有沒有好房子好東西根本無所謂,到底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葉小姐,逝者已矣,你節哀順變,我們也是公事公辦,請你在一天之內離開。”
眼前變成霧蒙蒙的一片,葉夕雅努力想再看清楚下去,卻變成一片空白。
場景瞬間轉換,她有些恍惚。
“這小偷好大膽,偷東西偷上門來了。”不知是誰叫喚了一聲,接著便是眾人的圍觀。
人群中央有個小身影,一雙大眼滿是無措,寫滿了驚慌,連聲否認道:“我不是小偷,我沒有偷東西……”
她的心一緊,那些熟悉感撲麵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看這孩子挺水靈的,怎麼著也不像小偷啊。”
“你看到哪個賊臉上會寫著我是賊的啊,真是可惜這孩子小小年紀,什麼不學,學人家偷東西……”
不是,不是,她才沒有偷東西,她是被冤枉的。
“把東西交出來,不然送警察局了。”拉著她的那人滿臉的不耐,喝道。
“我沒有偷東西,沒有……”
“還狡辯是吧,我小店這個月一直丟東西,你剛剛一走過來我又不見了東西,不是你是誰……”
旁人也開始起哄。
“要不搜她身,搜得出來人髒並獲看她有什麼話說……”
掙紮著想脫開被緊握的手,小身影眼眶紅著,卻是怎麼著也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沒偷東西,為什麼要搜我身……”
葉夕雅衝進畫麵裏,用盡力氣喊著什麼,但是沒有人看到她,沒有人理會她,她揮了揮手,想試圖幫小身影拉開束縛,試了無數次,卻徒勞無功,一直到她沒有力氣。
於是她懂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試了努力了,就可以掙脫的,命運強加在你身上的東西,若是反抗了還是一樣的結果,那還不如乖乖地屈服,然後學習麵對那些不公,讓自己在這些不公中得以安穩地生存。
隻是,這些道理,17歲那年的她不懂。
“也許她有同夥呢,東西早不在她身上了,搜了有什麼用……”人群裏又有人冷冷的說。
有時候,如果別人已經是為你套牢了這個罪名,你怎麼解釋狡辯,甚至不管你如何證明,那終歸就變成了事實。
於是人群中那個小身影安靜了……
再然後,門鈴就響了!
驀地坐起身來,葉夕雅才發現臉上一陣涼,用手輕輕地去觸碰,竟然是一片濕意。
抬頭看看牆壁上的鍾,已經是過去整整一個下午,時間顯示是5點10分。
急忙整理好狀態,她打開門。
門外的女生她認得,是昨天晚上被姚諾玨冤枉是小偷的女生。
“你好。”小女生靦腆地笑笑,打了個招呼。
她心裏那個時候就想,自己是再怎麼笑也沒有她那個韻味啊。“額……你好。”才愣一下,她讓開道來,“找我的嗎?進來坐下吧!”
她卻是搖搖頭,“不了,我就站在這說好了。”她一頓,然後繼續說下去,“昨天晚上的事謝謝你。”
“謝……謝我?”她還不在狀態中,隻是疑惑地看著她。
“昨天晚上謝謝你幫我解圍,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昨天晚上那個男生沒冤枉我,手機的確是我偷的。”
這上演的是哪一出戲碼,葉夕雅那個怔了。
女生咬著下唇,像是壓抑著什麼,“非常抱歉,以後有機會我會把手機還你的,我一定會還你的。”
葉夕雅心下了然,知道性子這般的女生,會上門來說這番話,必然是極有自尊的女生,所以她不會說出那種類似施舍般說不用你還手機的話語,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好的,我相信你會還的。”
“那先這樣了,我先走了。”話一說完,小女生便急急地跑了,她的背影也是嬌小的,帶著無助的柔弱,葉夕雅自認隻是一個平常不過的人,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分量,而且自此以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隻想著安穩平凡繼續過自己的日子,她想她還會一直是這樣的性子。
還有姚諾玨,這事她是真的怪錯他了,那孩子怕是難哄得很……
“啊——”思緒混亂,突然似是想起什麼,葉夕雅驚叫一聲,忙收拾好奔出門去。
今天賴了一天沒去開店,這要給羅秦知道不給那眼神淩虐至死啊。
急匆匆下樓去,葉夕雅突然就停下腳步,怔立在原地,看著站在樓下路燈欄杆下的人,隨後拉開笑容,“那個……好久不見啊。”今兒個吹的什麼風,難不成是順風?一個個小樣都給她刮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