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以其特有的平穩腳步前行,很快,半年過去了,小兩口在特區的打工生活也逐漸步上了正軌。
他們在祝辛遙的公司大廈附近租了一套一房一廳的公寓,價格不菲,好在環境清幽治安良好,所以盡管沈佛庭覺得價錢高得幾乎去掉她一半的薪水,她還是忍了。反正房租是祝辛遙在付,她那點可憐的薪水,就全部拿來當自己零花。
有時候想想,有個天才老公,雖然嘴巴毒,也經常用很欠扁的樣子和她說話,不過還是真的好啊!至少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吸毒不嫖娼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天天下班都很準時回家,還會收拾屋子洗洗刷刷,偶爾拿錢給她花;就人冷淡一點說話毒辣一點對她挑剔一點,這幾個小小的缺點她就勉強忍受吧!
她想著,露出微笑。
“喂,下班去哪裏?”鄰近而坐的同部門同事,和她關係不錯的房治悅敲了敲深紅色的擋板,在隔壁問道。
沈佛庭滑動電腦鼠標,頭也不回,“要回家啊。”
“煮飯?”
沈佛庭笑笑,“不是,今天有更重大的任務。”
“老公生日?”怎樣也想不通,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沈佛庭看來明明隻有十八歲的可愛學生模樣,竟然那麼早早就嫁了。這半年,卻從來不見她和她老公出現在同一場合。
“不是,”沈佛庭深吸了口氣,“今天我老公加班,我要回家趕跑老鼠。”
“趕跑老鼠?”房治悅差點尖叫出來,“不是吧?你家居然有老鼠?”
沈佛庭抓抓頭發,一個月前她把頭發染成了酒紅色,“是啊,前幾天不知道從哪裏跑來一隻,明明我家挺幹淨的,這幾天夜裏鬧得人睡不著。前天我買了老鼠夾子回去,也沒用,所以我打算自己把它趕出去。”
“這種事……男人做比較好吧?”房治悅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她說。
沈佛庭搖頭,“才不要,他那個樣子肯定是怕老鼠的,哈哈。”在背後,她樂得把祝辛遙說成一個膽小沒擔當的小男人,看同事眼裏冒出一點點不屑的光,然後很快縮回去,她心裏偷著樂。
嗯……這種快樂,似乎有點變態。
“呃,男人其實怕老鼠也正常,但你不怕?”房治悅感到奇怪。
沈佛庭一副勇敢的樣子,“我怕啊,但是他也怕嘛,可也不能放任老鼠待在家裏,總要有個人把它趕出去吧?”
房治悅看她的目光裏有小小的同情,“你真厲害。”
沈佛庭笑嘻嘻地將雙眼眯成了縫,很大言不慚地拍著胸口,“一般般啦!”關鍵是很開心地在同事麵前將自家驕傲的老公塑造成膽小鬼的模樣,這點成就讓她覺得比較愉悅。
所以下班回家的祝辛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家門大大開著,家裏所有放置的東西全部被搜羅在幾個編織袋裏丟到了外麵,沈佛庭穿著睡衣褲,手腳全部用塑料口袋罩好,手裏還拿著個掃把,趴在地上對著沙發下麵的縫隙不知道在掃蕩什麼。
祝辛遙皺著眉,“你在幹嗎?”
“啊……哎喲!”不小心撞到了頭,沈佛庭一邊揉一邊轉過身,“你回來啦?”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在幹嗎?”祝辛遙穿上拖鞋,將公事包掛到一邊的衣帽架上,看隔壁有人正巧也下班回來,朝這裏探頭看了過來,他伸手將那幾個編織袋拖了回來,然後把大門關上。
“我在趕老鼠。”她頗自豪地說。
祝辛遙眉頭皺得更緊,“老鼠?”
“家裏鬧老鼠幾天了,我在趕老鼠啊!不然晚上睡不好,它老咬東西。”沈佛庭笑眯眯地轉身再度趴下去,姿勢難看地繼續未完成的偉大事業。
“真蠢,買個老鼠夾回來不就完了?”祝辛遙伸手將她撈了起來,好在家裏平常收拾得頻繁,犄角旮旯都打掃到了,不然她這樣鐵定會變成小花貓。不過她眼睛下有淡淡的黑影,看來的確沒睡好。
“我買過了,在家放了兩天都沒用。現在老鼠都快和人一樣狡猾了。”她抱怨。
祝辛遙淺淺地牽起了嘴角,“我怎麼沒看見你放了夾子在家?”
她穿著塑料口袋鞋走到陽台,指著角落一個不明顯的角落,“喏,我放在那裏了。”
祝辛遙跟過去看,不由得搖頭,“你連夾子都不打開還妄想捉到老鼠?”
“咦?我照說明書上弄的啊。”沈佛庭蹲下去研究,伸手把夾子拿起來,仔細看了半天,還是什麼玄機也沒看出來。
祝辛遙不怎麼厚道地將夾子拿過來,一邊撥弄一邊搖頭,“說你白癡都是抬舉你。去找點吃的來。”
“什麼吃的?”她呆呆地問。
“你最喜歡吃的。”他頭也不抬。
“我最喜歡吃的?”茫然呢,她喜歡吃的東西很多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歡吃什麼。
“花生米,油炸那種,冰箱裏好像還有一碟。”
沈佛庭瞪大眼,“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花生米?”經他這麼一說,她仔細想想,原來自己真的對花生米有著異乎尋常的偏好。
祝辛遙將夾子掰開,撥弄到一觸即發的良好狀態,小心翼翼地放置到角落,這才看著她,“長得就像個花生米一樣,我還能不知道?”
他……在說她?她像個花生米?“喂,你這個人不厚道!”
“我隻是陳述事實。”他似笑非笑地說,“還不快去拿過來?”
“毒嘴巴,總有天爛舌頭。”她不怎麼服氣地起身去拿了油炸花生米過來,遞給他,看他將花生米很浪費地灑在老鼠夾子四周,一邊心痛著一邊笑眯眯地問,“能抓到吧?”要是能抓到老鼠,這點花生米她也能舍得了。
“去問老鼠。”祝辛遙拍拍手站起來,瞪著一片狼藉的家裏,不由得感慨,破壞永遠比建設的速度快。
“老鼠怎麼會回答我?”她半坐在地上,十分好奇地研究那個夾子,“這樣會有用嗎?”忍不住拿手一撥弄。
“別動!”祝辛遙大吼一聲。
沈佛庭嚇得趕快縮回手。幾乎在同時,“啪”的一聲,老鼠夾子迅速合上。沈佛庭甩甩手,唔,好險!
一抬頭,就看到祝辛遙臉色不善地望著她,“真是白癡!這能亂動嗎?夾死你活該!”他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重新去弄老鼠夾子。
沈佛庭反而笑得更高興,好像激怒祝辛遙是件很愉快的事。她半蹲在他身邊,“你幹嗎那麼生氣?”
祝辛遙撇她一眼,不言語;將夾子撥弄好之後,這才拍拍手,“去把屋子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