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鎮涅???(1 / 1)

為了追尋愛,十四年前的一天,我在丁字灣碼頭登上了長沙開往靖港的客輪,第一次走進了這個寂寥的古鎮。

這是一個霧雨蒙蒙的日子,美麗的湘江被氤氳的霧氣彌漫著,朦朧而神秘。幾十分鍾後,悠揚的汽笛聲將我和未婚妻送上了古鎮青青的麻石路,於是,我們相依著走進了古鎮,走進了愛的港灣。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從布滿青苔的瓦漕上滾落下來,滴答在青青的麻石板上,清脆而圓潤,演繹出一首動聽的迎賓曲,敲響著曆史的回音。

站在湘江大堤上,背靠河水湯湯的湘江,前望煙雨朦朧的千年古鎮——靖港,一種紅塵過後的靜謐感在潛滋暗長著。

行走在保正街上,絲絲落寞籠罩心頭。街的兩側盡管有著許多的店鋪,但有的已牆體斑駁,有的已房梁斷裂,有的已搖搖欲墜,純然一副頹敗的景象。老當鋪沒有了討價還價的竊竊私語,隻留下燕子的呢喃和青苔的喁喁獨語;楊廣行沒有了銀圓清脆地滑過耳際的丁當聲,隻留下了老鼠躥過洞口的婆娑聲;盧江戲院沒有了二胡琴弦的古韻,隻留下鍋碗瓢鏟的交響樂;寧鄉會館沒有了南腔北調的喧鬧,隻有秋蟲的啾啾之聲;宏泰坊沒有了鶯歌燕舞和紅袖飄香,隻留下鳥雀的嘰喳和蛛網滿堂。

麵對眼前這素有“小漢口”之稱的千年古鎮,我不屑地對妻子說,這街和茅草街差不多。這話似乎傷了未婚妻的自尊,她反駁說,在曆史上,這裏可是古鎮最繁華的地方,與長沙的南門口還有得一比。對於未婚妻的話,我未置可否,因我知道,曆史既能創造繁華,也能湮滅繁華。

徘徊在半邊街上,縷縷黍離之悲緊鎖眉頭。自偽水改道後,盧江水成了一潭死水,沒有了槳聲欸乃,隻有那個演繹了靖港水戰的叫曾國藩的湘軍領袖的聲聲淒婉的嗚咽;沒有了蘆花飄香,隻有汙水滋生出的水草發出的黴味;沒有了楊泗廟的嫋嫋香火,隻有複興塔獨立寒秋的千年等一回。

麵對眼前這素有“小上海”之美譽的千年古鎮,迷惘與失落盤桓在心底,我不無惋惜地說,一個沒有曆史的民族是容易患軟骨病的民族,一個不知保護傳統的民族是容易忘本的民族。未婚妻安慰我說,你就別庸人自擾了,一些有識之士不是正在四處疾呼古鎮的開發與保護嗎?用不了多久,這裏又會繁華起來的。

也許是未婚妻的話帶給了我希望,帶給了我慰藉,我很高興地說,曆史是有輪回的,興亡是有周期的,我們等著這一天吧。

十四年後的一天,當我再一次來到這個千年古鎮的時候,那個久違的夢儼然複活在心。

雨霽天晴中,古鎮煥然一新,就像一位久居閨房的美女出閣一般,容光煥發,清新可人。古鎮的東西兩頭分別建起了大廣場,廣場前麵分別有一座石頭牌坊巍然屹立著,氣派雄偉。連接兩個廣場的是一條用麻石全新鋪就的街道,街的兩側是按照明清風格翻修一新的店鋪,古色古香,風采儀人。新挖的夾河已與蘆江水連為一體,將整個古鎮緊緊懷抱,水上靖港已名副其實。

老當鋪搖身一變而成了觥籌交錯的當鋪酒吧,雖沒有了過去待價而沽的斤斤計較聲,但正在搖曳出古鎮光怪陸離的新生活;寧鄉會館的嘈雜雖成了曆史風雨中的一段記憶,但翻新後的古風神韻卻更為恢弘,更為典雅;宏泰坊陳腐的胭脂氣雖湮滅在曆史的紅塵中,但留下來的青樓文化卻讓後人咀嚼出無數的苦澀與無奈。

佇立於古雅而舊貌換新顏的保正街街頭,思緒如陀,一輪輪地翻轉著,我在想,曆史就是一台魔術表演,繁華與頹廢,滄桑與巨變,災難與幸福,痛苦與快樂都在交替表演著,而導演著這一魔幻表演的無疑是一代代的人,隻不過,有人導演著悲劇,有人導演著喜劇。

半邊街與正在整修的蘆江河毗鄰,街下是剛剛修建的親水平台,站在平台上,隻見幾十隻烏篷船正在泛著漣漪的水麵上浮蕩著,優雅而平和。往前走,過了保糧橋,就是楊泗廟,廟裏香火繚繞,佛聲如罄,香客如梭,一派祥和的景象。

站在廟前的複興塔下,我百感交集,茅塞頓開,似乎明白了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古鎮的複興,國家的複興,中華民族的複興,都離不開中國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