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實地用苦鴻的馬甲瞎整了幾年論壇後,突然間感覺脊梁骨有一陣刺骨的寒風襲過,似乎有一種找不到歸宿的感覺,我甚至不止一次地在心裏問自己一個簡單而實在的問題:我是誰?何以如此?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幾經搜腸刮肚,冥思苦想之後,頃刻間便有了一絲頓開的茅塞與醍醐。
在天地宇宙之間,人不過是碳水化合物的一種最神秘的組合,來得無聲,活得艱難,去得匆忙,渺小得如一粒微塵。而在人生意義中,人也不過是一發膚受之於父母的生靈,本與萬千生靈無異,隻因多了一點算計造化,也算計自我的思維,才顯得與眾不同。
可見人的身體來之於父母,思想來之於宇宙蒼穹,名字來之於後天的自我識別,就像那明碼標價的琳琅滿目的商品。但名字一旦選定,就成了人一生的標簽,成了人與靈魂,思想與個性,高尚與卑微的集合。
這樣看來,人其實就是一個符號,一個濃縮著無數夢想與失望的生靈。
現實中的人尚如此,那麼遊離於論壇的萬千馬甲又何以不如此。自從愛上了論壇,我就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一半留在現實,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苦挨著忍辱負重的日子,打磨著有棱有角的個性;一半留在網絡,過著幻化無影的生活,超度著自己苦澀的日子,宣泄著自己本我的個性。就這樣,網上網下,我傾情地扮演著雙麵人的角色。
如果有人問我,你到底是誰?我會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就是苦鴻。
在現實中,我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多我不多,少我不少,生時來得痛苦,去時來得悄然,就像那自生自滅的草芥。
在網上,我是數以萬計網民中的一馬甲,無我時多一份寂然,有我時多一份折騰,來時無影,去時無蹤,就像那廣袤天地間的一隻孤鴻。我無須在意別人的喜怒哀樂,無須在意自我的價值體現,我隻需用鍵盤敲擊靈魂,勇敢地脫掉現實的偽裝,將真實的自我毫無掩飾地展露;我隻需用文字鋪路,坦然地甩掉思想的包袱,將人生諸多的感悟販賣;我隻需用思想掌舵,安然地拋開一切因襲的束縛,將內心的理念飛翔;我隻需用張揚的個性宣泄情感,冷漠地清除一切的欲望,將痛苦與憂鬱,茫然與無奈出售給論壇,將快樂與幸福,激情與希望返銷給自己。
正因有了這樣一個平台,當我被現實的重負壓彎了脊梁,靈魂找不到出口時,我就成了網絡上一隻苦中作樂裸露著靈魂的孤鴻,我可以惺惺作態地指桑罵槐,我可以聲淚俱下地痛陳現實的痼疾,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喊天叫地,我可以欲蓋彌彰地口誅筆伐,我可以忸怩作態地兒女情長,我可以旁若無人地“問世間情為何物”,我可以撕開結疥的瘡疤讓膿水直流。當我被現實奴役成駱駝時,我將痛苦的記憶與真實的感悟咀嚼成文字,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粘貼給論壇,如果是垃圾,我希望它沉落千萬年後能複活成一個靈魂的真實記憶;如果是精華,我希望它能消磨一點別人過剩的時間,洞悉出一顆孤寂心靈的跳動;至於除此之外的意義,莫過於它圓夢了我對繆斯的崇敬,實現了我雁過留聲的願望,釋放了我膨脹的激情,解壓了我鬱積於心的塊壘。因此,它給予我最大的慰藉也就在於它不像現實一樣因文字無人欣賞而失落,也不至於像現實一樣因自己苦心孤詣出的文字不能變成鉛字而寂寥,也不至於像現實一樣因自己勞心費力敲打出的文字物無所值而耿耿於懷,也不至於像現實一樣因人微言輕而扼腕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