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封千裏!”幸之霧喝斥住他,卻攔不住他心裏奔湧的想法,“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什麼時候你變得像我爸一樣庸俗,成天腦子裏就知道琢磨一些黑道、白道,正義、邪惡?你以為不是這樣的,上次豬頭受傷,你主動給我他家的地址讓我去找他。你怎麼突然一下就變得……”
“我是想讓你看清他的生活環境,我是想讓你明白你們之間的差距,我以為有了那一次的經驗教訓,你就會主動離他遠遠的。我沒想到你那麼不自愛,在得知他是黑道分子之後,反而跟他越走越近。”
那是封千裏最失敗的一筆,他太自信了,總以為憑借他和幸之霧十五年的感情,無論她的人生遇到什麼樣的人,他永遠是她心目中的No.1。不曾料想,最後他竟會敗在一個黑道分子的手裏。
他不甘!
“去英國吧!”他堅信隻要去英國,一切都會變好,沒有了卓遠之,他們又將回歸到小時候的狀態。
“不可能。”幸之霧心雖亂,腦筋還是很清楚的,“我不可能跟你去英國,要去,你一個人去吧!我可以讓你的幸叔叔多多關照你,我不需要。”
封千裏不相信,為了一個卓遠之,她會放棄所有的一切,“他值得你這樣嗎?他的身邊已經有了秦彬彬,還有那個朵貓貓,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第N個ABB?”
他在說些什麼呢?幸之霧瞪著眼不明白,“我不離開不是因為卓遠之,你怎麼好好地提起他來,你想說什麼?”
“你在騙誰?騙你自己嗎?”封千裏索性一次性說個盡興,“你敢說你對卓遠之一點感覺都沒有?那為什麼今天你一直心不在焉,你分明就惦記著他正在跟秦彬彬做些什麼。你忘了,卓遠之是一個黑道分子,他無惡不作,他有能力獨自滅了一個黑幫,你怎麼知道有一天他不會獸性大發,滅了你?”
他的話沒有嚇到幸之霧,可他的表情卻讓她驚慌失措,“千裏,你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就像我爸一樣,從前你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
叮咚!叮咚!
門鈴聲打斷了兩人間的爭執,封千裏換上一副平和的態度走到門口。他微笑地向來人打著招呼,仿佛剛剛的爭吵根本從未存在過。
幸之霧做不到,她無法像他一樣將情緒掩藏得如此之好。生氣也好,快樂也罷,誰能真正隱藏得了?
有一個人——
豬頭。
他的臉總是沉靜或是淡笑,所謂沉靜,是隱藏了所有情緒的沉默,不讓任何人洞察他的情緒;所謂笑容,不是微笑,是淡淡的,幾乎不意察覺的一種表情。
他刻意隱藏著自己的情緒,她卻總是能發現。
或許封千裏說得沒錯,她對卓遠之的確有著過分的關注,就像他對她一樣。
到底是為什麼?她找不到答案,不知道豬頭的理由又是什麼,有機會她很想問個究竟。
然而,現在有人要找她來問個究竟了。
“幸叔叔?您這麼快就來了?”
封千裏將來人帶到裏間,笑容滿麵地拉著幸之霧,“你看誰來了。”
幸之霧站起身,訥訥地喚了一聲:“爸。”一年多沒見,他的風采依舊如初,沒她這個女兒在身邊,他的日子更舒暢了。她怎麼忘了,從小到大,她一個人度過的時間遠比有他陪伴要長得多。
幸德書拿出大律師的派頭審視著麵前的女兒,沉默的瞬間,他恍惚間見到了稚小的之霧穿梭在他的腿間,叫著“爸爸”。
眼前這個陌生的大女生是誰?他竟不認識了。
“你這次離家出走離得不錯嘛!自己賺錢自己花,你是想和我斷絕父女關係,還是怎麼的?”
幸之霧見到父親的第一麵聽到就是這些,分別一年多,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最想念家人的時候,眼前出現的都是父親的身影。她沒有打電話,怕聽到父親的責備。
有時候人越想得到某種東西,就越不能容忍期待的東西有半絲瑕疵。所謂近鄉情怯,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爸,我不是要和你鬧得這麼僵,我隻是在決定自己該走的路。”原本見到父親的喜悅在聽見那一番話後在一點一點流失。
“你的決定就是在一所三流的中學浪費三年的時間,或者你喜歡做一個侍應生?”
“我不是……”
“幸叔叔,您還是喝口茶再說吧!在英國都沒有喝到這麼好的中國茶吧?”封千裏適時地插進這對父女的爭論之中,想緩解矛盾。
幸德書算是給封千裏麵子,沉默地喝著茶,幸之霧掉開眼盯著電視,演什麼她不知道,一對眼珠子卻找到了歸屬,霎時間,屋子靜得出奇。
過了許久,幸德書開口做下最後的決定:“跟我回英國。”
“爸!”幸之霧急切地喚著,“我不是五歲的小孩,我可以決定自己要走的路。你是禦用大律師,這不代表我非得成為一名律師不可。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會成為一名律師,也沒必要現在就去英國。我喜歡這裏,喜歡待在這裏,喜歡在這裏上學。這裏有我的朋友,我熟悉的環境,我喜歡的事物,我不想離開這裏!”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我不允許你留在這裏,不允許你留在那所三流的中學,更不允許你到那種地方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