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幾乎要刺破耳膜,黑色小跑兒猶如一匹黑色野馬揚蹄止步。
這會兒,錦瑟的背部緊緊貼在男人滾燙的胸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委屈的眼圈兒更加紅了。
剛剛,她要是真的跳了下去,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說不怕都是扯淡!
誰不怕死?
剛剛,她是被急火攻心,一時間衝昏了頭腦,才做了那衝動的傻事兒,壓根兒也沒有考慮到跳下去非死即殘的嚴重後果。
而依然處於神經緊繃狀態的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男人劇烈的心跳聲,還有,他身上滲出的那層冷汗。
“瘋子!活夠了?”
冷冷的睨著錦瑟因為生氣和著急紅撲撲的小臉兒,莊易目光複雜,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怒意。
也是這樣冰冷卻帶著責備的聲音把錦瑟從恐懼中拉了回來,錦瑟從沒覺得這般委屈過。鼻子一酸,說出來的話也帶上了幾分賭氣的意味。
“死了也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更不會讓你去坐牢。謝謝莊二爺肯大慈大悲的把車給停下來,我走了。”
說罷,錦瑟就要去拿開莊易環在她細腰上的大手,準備下車。
然而,莊易又怎麼可能隨了她意?
錦瑟因為著急而緊皺的眉頭更是擰緊了幾分,箍在她腰間的大手就像是鉗子一般,疼得她忍不住輕哼出聲。
“我說不送你去了麼?”
冷冷的語氣似乎夾雜著些許的無奈,莊易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又陰沉了幾分。
說完,也不等錦瑟再度掙紮,就主動鬆開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推到副駕駛的座位,順手拉上了副駕駛的車門,重新發動引擎。
直到黑色小跑重新平穩的行駛在了路上,錦瑟還雲裏霧裏的,根本搞不明白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究竟唱的哪一出。
看他剛才的那副樣子,分明就是要袖手旁觀。不但袖手旁觀,還要橫加阻攔。
這會兒,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不過,現在的錦瑟沒有多餘的腦子去考慮那麼多了,一想到小姨還處在水深火熱的狀態中,她就像是屁股上被紮了幾根針,坐立難安。
這一路上,氣氛都沉悶的詭異,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車廂裏,隻能聽到他們細微的喘息聲。
直到到了李淼家樓下——
“謝謝你,我先上去了。”
說罷,錦瑟就著急的推開車門兒下去了。她怎麼會奢求莊易陪她一起上去替她解了這個圍?
如此心急火燎的她,自然也沒有工夫去思考為什麼她沒有說出小姨家的地址,他卻會知道。
然而,她不奢望某人跟著她一起上去,卻也要看看某人要不要跟著上去。
從來,莊易想去的地方,還真就沒有去不成的。
看著錦瑟毫無留戀的推門兒下車,莊易本就鍋底一樣黑的俊臉直接就烏漆麻黑了!那張冷臉,冷的都可以掉下冰碴兒了!
錦瑟前腳剛下車,車門兒還沒來得及拍上,莊易已經推開車門,一條長腿伸出車外,黑亮的皮鞋結結實實的踩在了石灰地麵上。
驚詫於正在向她走來的男人的動作,錦瑟愣了半秒。
這廝到底幾個意思?
他的情緒,她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不過,他既然願意幫忙,她自然是喜出望外的,求之不得!
隻是,順著他的俊臉往下看,錦瑟不期然的就看到了那被她扯掉了三顆扣子的白色襯衫,他的領口有些淩亂,恰好能露出他鍛煉有素的結實胸膛。
不過,哪怕衣著淩亂了些,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場與整體美感,反而是增添了幾分邪性的美。
到底,看到男人此刻的表現,錦瑟再想到自己剛才潑婦似的對著他的撕扯,瞬間慚愧了,不好意思的耷拉下了腦袋。
“不用覺得愧疚,記住,這是你欠爺的。”
似乎是看穿了錦瑟的小心思,莊易冰冷的聲音明顯有了和緩。
垂了垂眼皮兒,錦瑟刻意掩去自己心中因為莊易的這句話而升騰起的五味雜陳,一聲不吭的任由莊易攬著直奔樓上。
因為小姨家所在的小區算是北滄市較為古老的一片居民樓了,所以肯定是沒有電梯的。
就連這套二手房子,都是小姨節衣縮食省出來的錢買的。
盡管這樣,錦瑟也已經很知足了。畢竟,小姨並沒有收養她和錦陽的義務。
但是,他身邊兒的男人顯然並不這麼想。
看著眼前的破舊樓梯,他果斷停住了腳步,劍眉緊蹙。好像,在他的眼裏,這裏壓根兒就沒法兒住人似的。
好吧,錦瑟承認,這就是現實版的天壤地別。
“二爺,委屈您了,我……”
錦瑟的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很明顯,她這是真的為自己之前對他的撕扯感到愧疚了。雖然沒有明明白白的道歉,但她這句話已經是明顯的服軟了。
聽了錦瑟的這一聲兒,莊易不由的側首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兒打斷了她的下半句話,“走吧。”
這居民樓裏的樓梯並不寬,莊易和錦瑟勉強並行。走了兩步,似乎覺得影響了速度,莊易一把將錦瑟裹在了自己懷裏,加快了腳步。
盡管這樣,錦瑟也能看出莊易並不好看的臉色。大概,他一輩子也沒有來過環境這麼差的地方吧!
還未走到門口兒,“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就傳入了錦瑟的耳朵。這其中,還帶著小姨絕望又撕心裂肺的哭號,以及小姨夫的叫罵聲。
因為動靜兒實在是太大了,老房子的隔音又不好,樓上樓下的鄰居無一不走出家門口兒張望著。
他們的表情,各不一樣,有看好戲的,有怯懦的。唯獨,就是沒有去見義勇為的。
但是,這會兒的錦瑟可沒有心情吐槽世態炎涼,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冷漠。
聽到小姨的哭聲,她本就著火的心像是被誰澆上了一桶汽油,燃燒的更加旺盛了。
在莊易的連摟帶拽下,錦瑟終於爬到了小姨家的門口兒,才剛要推門兒進去——
“我進去,你在這等著。”
甩下一句話,莊易就推開虛掩著的門兒進去了,壓根兒也沒有給錦瑟反應的機會,直接將她關在了門外。
“喂!讓我進去!”
錦瑟不斷的拍著門兒叫嚷著,把手心兒都拍紅了,精致的小臉兒上已經被焦急的情緒布滿。
其實,見到這種場麵兒她不是不害怕的。隻是,相比較害怕而言,她更是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受傷。現在的她,想要迫不及待的進去確認小姨的安全。
隻是,直到她把手心兒拍的腫了,喊得嗓子也啞了,這門兒壓根兒也沒有半點兒要打開的意思。
漸漸地,錦瑟拍門拍的沒什麼力氣了,小身子順著門板漸漸的往下滑,虛弱的靠著門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錦瑟能感覺出砸東西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姨的哭聲也漸漸變小,直到最後,屋子裏好像什麼動靜兒都沒有了。
休息夠了的她麻利兒的站了起來,紅腫的小手兒眼看著就要拍到門板上了。
“哢噠”一聲,門被一股力道從裏麵打開了。
看見錦瑟原本細嫩的手心兒此刻變得又紅又腫,莊易眼睛一刺,剛有好轉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
剛要開口說話——
但,心急火燎的錦瑟壓根兒也沒工夫瞅一眼給她開門的人是誰,隻低頭看見了男人和門框之間的那條縫兒,一個側身,她就這麼鑽了進去。
“小姨!”
來不及仔細看看這個已經被人砸的比垃圾堆還亂的地方,眼尖的錦瑟在客廳的角落裏看見了坐在地上正瑟縮著肩膀的小姨,不顧腳下的磕磕絆絆,跌跌撞撞的就往那邊小跑了過去。
小跑到李淼跟前,錦瑟立馬蹲下將還掛著淚痕的李淼抱在自己懷裏,“小姨,沒事了……”
這一刻,錦瑟的鼻子也酸透了,眼中已經有晶瑩在打轉了,但還是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隱約的,她知道自己這快要湧出眼眶的眼淚不僅僅是因為眼前如此狼狽的小姨。但是,究竟還有什麼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者說,她根本不想徹底搞清楚。
“瑟瑟……你終於肯回來了……”
“那天的事兒,是小姨對不住你……我不知道你小姨夫他會那樣……”
聽了李淼顫抖著聲音說出的話,錦瑟心裏“咯噔”一下,鼻尖兒越發的酸了,心也是揪的更緊了。
“小姨,別說了……我不怪你……”
錦瑟萬萬也沒有想到,在受到那麼大的驚嚇之後,小姨竟然不顧自己內心的恐懼,隻是一心想著跟她道歉。
這些天,小姨給她打過電話。她不是不想接,隻是不知道接了該說什麼,生怕自己嘴上一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傷了小姨的心,也就沒有接。
她也不是沒想過給小姨打過電話,每一次,她的號碼都按完了,就是遲遲按不下撥通鍵。
此刻的她,自責的要命,心裏的那點兒怨懟全因為小姨的這句話消散了。
今天,要是她在家的話,或許家裏就不會砸的那麼慘。
小姨沒什麼文化,一輩子的生活隻是買菜做飯收拾屋子,她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啊?
聽著錦瑟有些哽咽的強調,李淼像是終於承受不住內心的壓力似的,抱緊錦瑟,就在她懷裏痛快的哭了出來。
李淼悶聲哭了好一會兒,哭的錦瑟心裏越來越酸。在錦瑟看來,這麼大年紀的人還能哭成這樣,不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又是什麼?
可——
李淼究竟是因為什麼才哭的這樣撕心裂肺,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那是她恨不得帶到棺材裏的秘密。
過了一會兒,雖然李淼還在哽咽,錦瑟的心情卻是平複了很多。
逐漸冷靜下來,錦瑟下意識的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