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山盟在,人如莫(1 / 3)

秋風瑟瑟,青龍大街上的淩雲書齋卻是紅紅火火,出入的文人乘車坐轎,書齋小室裏的探談,枯荷落葉前寫著剛剛新成詩詞的紙張零零落落……

荷花池邊的小小亭子裏,端端坐著幾個男女,年紀大小都有,待得細細瞧去,才看清這些不是有名的才子就是商場的名流,更甚至遠遠的還有幾位大家千金拌著男裝混在其中。

抬著素手輕輕研磨,為正相對而坐的官員和商人引見。是誰說商人重利,怎不知卻也有那極雅致文思。在她淩雲書齋,管你士農工商,便都是文人墨客!至於私底下你們是官商勾結也好,是雞鳴狗盜也罷,均不在乎。

笑盈盈的提筆著墨,勾、擦、點、染、皴,筆筆精道,一揮而就,泛著濕氣的《行馬圖》已然呈現,她提筆連連後退幾步,引得看畫之人個個驚豔,聲聲誇讚。秋風拂過,卻不想這聲聲誇讚之中,忽聽得一聲……

“不過就是出獵遊玩的畫作,何必用上如此多的手法?莫不是……在炫耀?”

清朗的男聲一起,止住了聲聲誇讚,撚著胡子年邁老官正要義正言辭的反駁一番,卻不想回首入眼的竟是……最近因戰功晉為從一品的鎮北將軍,賜封定北侯的鳳遊離鳳大將軍。

“鳳將軍!”此起彼伏的招呼聲讓依舊執筆而立的卿鸞眯了眯眼,卻是一動未動。

而有幸在那日花牆外偷聽過的人卻是個個瞪大了眼。

呀呀呀,那日十二少的確是說什麼紛飛的夫妻,那日之後這街頭巷尾也議論紛紛,可現下紛飛的夫妻如此相見,卻是為何?

先前本有意質問的老官抬步向前,略帶著幾分惑意問道:“鳳將軍和唐六小姐真的是……呃,夫妻?”

“非也!”在遊離將答之前,那本不曾動的女子終是開口,微垂著眸子盯著自己的筆尖,白玉小臉兒上毫無表情,“唐氏卿鸞僅是唐家六小姐,至於將軍夫人……已是往事,不必回首。”

“呀!”輕呼聲在雅閣響起,正是不曾在那日花牆下聽聞真相人,他們個個瞪大了眼,原本怕是將這當作什麼流言蜚語,不得當真,卻不想今日竟聽得女主當著眾人的麵,如此答道,原來啊,原來這流言也可能是真的啊。這名滿京城的才女卻原來是個……棄婦!

遊離聽得卿鸞答話,原本舒展著笑意的眉微微一皺,卻又掩下晦澀,唇角一勾,笑道:“娘子……”聲調拉長,帶著幾絲暖意,“這種話怎能亂講,你我夫妻五載,情深意重,今日如此說來,會讓眾人誤會的。”

她略略抬首,輕輕將執著筆的纖纖玉手一彎,慢之又慢的背到身後,而那握著筆的指尖已是泛白,隻因那“娘子”二字自他口中而出,撥動心弦,勾起心底淡淡情絲。

“將軍說笑了,雖曾夫妻三載,然現下卿鸞已是鳳家棄婦,怎好再說什麼夫妻?”哪來的五載?哪來的五載!成親三載,離棄兩年,他們夫妻之情僅隻是三載,“將軍今日進了這淩雲書齋,我便當您是座上賓,請您稍憩片刻,待小女子為您斟茶,至於其他……還是不說為妙。”

笑意自嘴角徹底消失,他劍眉緊皺,狠狠的瞪著那眼前女子,卻見她眉目淡然,真真是個文雅女子對待無理取鬧男子的態度。絲毫不因在眾人麵前稍稍委婉,眼一閉,狠狠壓下滿心怒火,再抬眼,已是無波,淡淡環視周遭眾人,甚久,卻又是痞痞一笑,道“好!昔日之事我便不在這兒提了,反正你我自是有機會再來詳談……”一頓,餘光正掃向剛剛踏進門來,那傳聞中的“豺狼”卜池,“不管是夫妻也好,客主也罷,但願今後能一視同仁,切莫因之前的小小誤會,而有所……不同……”

不錯,他是來“奪妻”的,縱然是“奪回妻子”,不去纏繞過往,他自是也一樣能贏回佳人!

至於那個“不同”二字,卻是他斜瞄著卜池頎長的身影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卻拉的極長,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