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3 / 3)

“我若是個好父親,就不會讓我的三個孩子死得那般淒慘。我對不起他們。”

藺無夏注視他,“所以,你才要和嚴王再拚一命,為了給你的孩子報仇。”

紀疾風沒有否認。

嚴王卻愣了一下。

藺無夏又揚起譏誚的笑,“覺得這個理由很不可理喻嗎?嚴王。”

嚴王沉默不語。

藺無夏轉向紀疾風,“放心,我向你保證,沒有人能傷害紀情。”

紀疾風頓了頓,終於開口:“謝謝。”

藺無夏閉上眼,臉上閃過一絲沉痛,“不用謝,是我打亂了你的計劃。你把紀情送到建安,其實是想為了她的安全吧。建安那麼遠,嚴王鞭長莫及,若是紀情真成了建安王後,今後的一切都有了保障,那麼你就可以放心地和嚴王一搏了。”

紀情聞言,睜大了滿是眼淚的眼,震驚得說不出話。

……所以,我是如此羨慕你。

藺無夏緩緩睜開眼時,眸光已變得犀利森冷。

她眯著眼,對紀疾風說:“我已答應完成你的心願,你又如何成全我?”

紀疾有些漠不關心,“嚴王不會放過我,我不求全屍。”

藺無夏偏過臉,輕蔑笑笑,“嚴王是嚴王,我是我。我曾在師父碑下立誓,要親自報仇。不如這樣吧——”她又轉向嚴王,“雖然你不是很關心,我也不是很關心,但我們始終父女一場。我向你討個人情,不知嚴王以為如何?”

嚴王負手,“說來聽聽。”

藺無夏道,“你將紀疾風的命交給我。”

嚴王的眼眸裏閃過某種東西,晦暗難明,過了半晌,他才點頭:“好。”

隻有一個字,但藺無夏隻要一個字。

她對紀疾風道:“你我一決生死。若是我贏了,我取你性命,替師父報仇;若你贏了,可以帶著紀情安全離開,而且不僅我的命給你,整個赤雪門也都歸你。”

所有人大驚。

連小鹽都不禁呼道:“門主!”

藺無夏冷淡而決絕,“嚴王,你不會反悔吧。”

嚴王深深看著她,“你太看不起孤王,君無戲言。”

藺無夏對紀疾風笑,“你看如何,紀師叔?你若贏了我,以赤雪門的門路,想東山再起不是不可能,就算當不了王,當個武林霸主也未嚐不可,且你女兒更有保障了,不是嗎?難道你想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的眼前?”

紀情跪在地上,愣愣看著藺無夏,然後又看著自己的父親,無助而惶惑。

“爹!”

這一聲,崩潰了紀疾風的神誌。他隻剩這一個女兒了,他怎忍心她傷心。

“好,我們一決生死!”

“好!”

藺無夏一甩衣擺,將映雪刀插在地上,“我是江湖人,不與你來官場上的那一套。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一切由命!誰生就能拿這映雪刀,號令赤雪門!”

紀疾風一把拂開擋在他身前的刀槍,好些人生生後退,摔倒在地麵上。他一改剛才死灰的氣息,氣勢逼人,虎虎生風。

士兵們還想上前,被嚴王喝止。

所有人都看著麵對麵的二人。

“想看嗎?”角落裏的藺博雅靠在牆上,捂住藺斌的眼,問豐恒。

豐恒沉沉回答:“不想,但一定要看。”

藺博雅笑得輕淺,“她不一定會輸,也不一定會贏。”

“我知道,所以我要看。她生或是死,我都要注視著。”

藺博雅翹著嘴角,同樣也將視線投在藺無夏身上。

是啊,不管生或是死,都時時刻刻關心著,這就是家人。

血色的城,淒冷得悲涼。二人靜靜地站著,平靜得好像連呼吸都沒有。

師父。藺無夏回憶著那個白色胡子的老頭兒,老是前一刻還瞪著眼罵人,下一刻就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那個手把手教自己武功,嬉笑著像老小孩一樣的師父,她終於要替他報仇了。

當年,師父與紀疾風的那一場生死戰,輸在了心存仁慈上。若是師父贏了,他不會殺紀疾風吧;可是結果是他輸了,然後被紀疾風殺死。

這次,她的心不會有一絲猶豫。她要報仇,要為她所愛的人報仇,要為她的家人報仇。

任何人傷害了她的家人,她都會要他付出代價。

這暴風雨前的寧靜之中,紀情忍不住顫抖。

不要,不要!

她不要這樣的生死決鬥,她承受不了,她不要父親有任何閃失!

她拚命想站起,可顫抖的雙膝無法支持,她眼見著就要跌在地上,她還要呼喊:“爹——”

一隻大手撈住了她,另一隻捂住她的嘴。

豐恒在她耳邊道:“不要讓你爹分心。”

就成全他們吧,他又何嚐不心疼。

但他懂她,所以成求她。

陡然,風生水起,殺氣漫天,眾人驚駭。兩道影子刷地衝撞在一起,交接在半空中,一瞬間對了好幾招。

沒人看清,隻覺得光影閃爍,眼前花白一片,隻有浮光掠影而過。

澎湃的氣浪襲擊眾人,每個人都後退了好幾步,但仍目不轉睛地看著。

起落間,兩人的身形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