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不想清醒麵對現實,所以君莫惜選擇逃到了病之國度,一場感冒發燒,竟然折騰了十天半月也不願痊愈。
在這期間,立秋打電話來說,學校臨時通知他去參加在比利時舉辦的國際花卉博覽會,所以這個暑假不回來了。
然後Uncle也要去參加一個國際繪畫學術研討會,離開前來看她,她卻很孬地縮在被窩裏裝死,沒臉見人。
老爸老媽仍在外麵逍遙,並未因為她的生病而取消行程,打來的電話好似在交代他什麼,他不停點頭,掛了線卻吝於向她透露。
老太太曾拄著拐杖坐在她床側長達半個多小時,窒人的沉默讓她緊張得不停淌汗,生怕從她嘴裏聽到有關那個秘密的任何端倪,好在最後她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這讓裝死的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阿燦來道別時,君莫惜仍要死不活地埋在被窩裏,胡思亂想。
這陣子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躲到哪裏去,以後如何生活。逃跑路線從北到南從西到東,腦中能想到的地名兒全過一遍,再盤點盤點自己的謀生技能,左掂右量,設定推翻,推翻設定,仍是製定不出一個最保險的方案。
所以,聽到阿燦說“我要離開這裏了”,她立刻坐了起來。
看看,人家說走就走,多麼瀟灑,哪像她思來想去都不見行動。
阿燦嘲笑地戳戳她腦門,“我就知道你在裝,你的鴕鳥心態何時能校正過來?來,讓我看看,你在被窩裏孵了多少顆鴕鳥蛋。”
揮開她笑鬧的手,君莫惜可憐巴巴地瞅著她,“為什麼要走,拋下我一個人?”
“少一副受氣小媳婦兒的嘴臉,這幾天你有人疼有人愛的,哪裏能體會姐妹我孤枕難眠的滋味。唉,我啊,也要去尋找我的春天啦,俗話說得好,‘工資誠可貴,待遇價更高,若為愛情故,二者皆可拋’。所以,我決定啦,我不能把我的青春浪費在這荒郊野外,我要進城,無論是王子還是惡魔,我先搞一個回來遛遛。”
君莫惜“撲哧”笑出聲,“你還搞一個你還遛遛,你不會是愛上什麼狗王子了吧?”
“Bingo!那家夥長得真像小狗哦,吼吼,吉娃娃,知道不,啊,好可愛。等我把他搞到手,就領過來給你瞻仰瞻仰。”
被阿燦的樂觀感染,君莫惜也精神抖摟起來,“好吧,為了你偉大的追夫事業,我就暫且同意你把我拋棄。不過,先說好,我同意了你的辭職,但有一個條件。你離開這裏之後,除了我之外,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行蹤。你先去租房找工作,我很快去投靠你,聽到沒有?”
阿燦狐疑地打量她,掩著嘴悄聲問:“你家惡魔對你真的很差嗎?你竟然想離家出走?!”
“噓——”
捂著嘴,阿燦鬼鬼祟祟地踱到窗口往外望了望,小聲道:“放心,我親眼見他開車出去了,所以才敢上來找你。”
“這個月的錢發了沒有?”
“發了,可是沒有你的。聽張會計說什麼你的一件禮服花去了五萬八,今年乃至明年的置裝費都預支進去了,所以,你以後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錢領。
聽到這個噩耗,君莫惜一頭栽回床,啊啊啊,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穿上那件禮服時,她就隱隱感覺哪裏有點不對勁,原來這不對勁守在這裏等著她呢!
她就說嘛,老宅裏沒幾個年輕女性,哪可能會有一件最流行最新款的禮服恰好和她的尺寸一模一樣?
難不成,Uncle也被他利用了?可惡!
氣呼呼地跳下床,翻找到那件禮服,君莫惜將它揉成一團塞進一個大信封交給阿燦,“幫我找個二手奢侈品店把它賣了。”
既然他不仁,她就不義。原本她還不至於落到典賣家當的地步,可到了今天,不賣都不行。她要回家找找還有什麼可以變賣的東西,一古腦兒交給阿燦,等阿燦那邊換回現錢,她就可以“海闊天空憑我躍,鵬程萬裏任我行”。
說幹就幹,拉著阿燦摸回家,把從小到大收到的值錢禮物都取出來,賣賣賣,全部都賣。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趁著那家夥還沒回來,君莫惜立刻讓司機送阿燦進城,逃跑計劃,即時展開。
至於她為什麼不跟著一起走,她說:“我現在身無分文,不想增加你的負擔。”
阿燦笑著搖頭,“少來,你是不舍得吧,也好,多給你點時間告別,也許你會改變主意。”
改變主意倒是不會,不舍得卻是真的。
以前一直說要離開要離開,因為沒真正下決心,所以缺少真實感,待離開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才知道不舍是那麼痛的事,就像是把什麼東西活生生從體內剝離,一刀一刀,有如淩遲。
以後,這裏就不屬於她了,這裏的記憶會永遠跟著她,可是她卻再也不會回來。
爸媽固然會為她的失蹤而難過,但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痛,在遊山玩水間,終有一天她會被淡忘。Uncle常年累月見不到麵,隻要她保證會生活得好好的,Un?鄄cle應該會放心。老太太向來和她不親,所以多一個她還是少一個她,在她眼中大概也沒什麼差。而向與,也許會尋找她,隻要她藏得好,不要被他找到,日子久了,他也會倦了吧。至於老宅的其他人,沒有血緣關係,除了偶爾將她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拿來聊一聊,估計也不會有多麼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