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揭走報紙,報紙下的人兒無所覺地閉著眼咬著拳頭,淚水如溪流,細水長流。
一個多月沒見,日思夜念,終於見了麵,才知道這積累的思念有多麼沉多麼厚多麼滿多麼重,好似到了臨界點,輕輕一碰,就承受不住。
蹲下身,莫向與將指抵在她眼角,故作輕鬆地調侃:“笨蛋,給你一個月的假期,你就用它來流淚嗎?還是說,你想念我已到了相思成淚海的程度?”
沉浸在個人小世界裏的君莫惜,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抽噎聲頓時停止,抬起手背抹了把淚,將手背覆上眼睛,露出微小的指縫,遲疑地朝外張望。
當看到那個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家夥,她一骨碌就站了起來,拔腿就跑。
“既然我打算現身,就說明你的假期宣告結束,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對我視而不見冠冕堂皇地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嗎?”
很輕易就抓住她的胳膊,止住她逃跑的勢頭。
扳過她的身子,莫向與旁若無人地將她扣在懷中,額頭貼上她的額頭,鼻尖抵上她的鼻尖,輕佻地問候:“嗨,寶貝,別來無恙乎?”
仍處於受驚狀態的君莫惜還在糾結他的憑空而降,腦子裏在想什麼,嘴巴就配合著問出了口:“你、你怎麼在這裏?”
這段時間,她還以為她隱藏得很好,誰知道這麼快就形跡敗露。
莫向與親昵地蹭蹭她的鼻尖,勾起了嘴角,“你以為呢?這輩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到了現在,你難道還沒有清醒認知?你夫君我可是很善良大方的,你看,我慷慨無私地在大婚前賜你一段告別單身的長假,可你倒好,怎麼能把一個好好的假期過得如此淒淒慘慘,真是辜負了為夫的一片好心。”
聽出他話裏端倪,君莫惜的腦子迅速轉動。
“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哪兒?”
莫向與用額頭撞撞她的額頭,不答反問:“你說呢?小傻妞兒!”
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不再說話,直接將她摟住,借由擁抱來消解心中排山倒海的思念。
這一個月,竟似比四年還要漫長難熬!
回過神來的君莫惜立刻狠狠跺了他一腳,見他吃痛地拉開與她的距離,她冷著臉道:“鬆手!”
“如果不呢?”他心情很好,不受威脅地仍然用雙手扣著她的兩臂,氣定神閑。
就是這副表情,這副吃定她吃死她沒商量的表情,一個月來在她的夢中不時出現,不分午睡還是晚睡,驅之不淨陰魂不散。
她咬牙,握拳,吼:“滾開!”
他隻當沒聽見,胳膊圈著她的腰,搖頭輕笑,“寶貝,從今天開始請注意胎教,千萬別動了胎氣。這裏,有我們共同的寶寶,我們要為它負責。”
如果君莫惜之前對他一早就掌握她的行蹤尚有懷疑的話,那麼,到了這時,她已篤信不疑。
嗬,她怎麼鬥得過他,在他麵前,她永遠是手下敗將,不但將心輸得徹徹底底,連身體也背叛得徹徹底底。
這懷抱,好懷念,好想靠得久一點啊,可是……
咽下胸口的酸澀,君莫惜抬頭一笑,笑容滿是嘲諷,“莫少爺,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實,這裏的孩子,不是你的,請不要自作多情。”
“哦?”莫向與用力壓向她的腰,嘴角含笑,“那你倒說說看,它是誰的?小泥鰍的?笨妞兒,栽贓也請變個花樣,不要將同樣的錯誤連犯兩回,這會讓夫君我很沒麵子,好歹將來你也是惡魔夫人,騙人的伎倆怎麼如此弱智?還有,小泥鰍和你青梅竹馬,就算沒有愛情也有親情,你怎麼忍心如此陷害他?最毒不過婦人心,說的是你嗎?你放心,我早已想過,無論這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打算將其歸入我的名下,看,我如此愛你,有沒有很感動?好了,你玩也玩累了,這下可以乖乖回家了嗎?”
聽聽,她成了貪玩胡鬧一闖禍就的欠扁“小孩”,而他則是那個寵溺縱容想方設法哄她回家的無奈“爹地”。
君莫惜沒有注意到他在說“我如此愛你”時陡然變得低沉的嗓音,也沒有看到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她咬著唇一徑思索著第二方案,到底怎樣才能讓他死心?
讀出她的心思,莫向與眯了眯眼,再次在她腰間施力,“不要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我現在心情很好,不想動腦筋去想什麼懲罰人的方法。”
收到他的威脅,君莫惜卻毫無懼意,笑笑地望著他的眼睛,忽略掉他眼中洶湧的情緒,淡淡地開口:“在你的陰影下生活,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你害我過了那麼多年慘淡無光的日子,就算我們是天生的仇人,這仇也該報了吧,所以,可不可以請你發發慈悲放過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這輩子都不要遇見你。”
聽到這種話,莫向與眼中一窒,火氣開始凝聚。
緩緩鬆開手上的力道,他直直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蛛絲馬跡,可是她是那麼坦蕩蕩,揚起的下巴帶著明晃晃的嫌惡,厭惡的眼神幾乎差點就讓他縮回了手。
隻是差一點而已,畢竟,她想和他鬥,道行還差那麼十幾二十年。
她的最大弱點就是沉不住氣,隻要和她比耐力,她肯定會露餡,而他深諳這一點,也很會利用這一點。
所以,在莫向與閑閑地看了她十多分鍾一句話也沒說後,她敗下陣來,眼神從堅定變得閃爍,神色由平靜變得焦躁,語氣由淡漠變得急促:“莫向與,從今以後,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大力地用手砍向他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可是他硬若磐石,抿著嘴涼涼地盯著她看,一動不動。
用手扳不倒他,她就加上了腳,手腳並用,擊打之聲“砰砰”作響,手掌麻麻發疼,可是他不鬆手就是不鬆手。
他需要這樣的痛來保持冷靜,盡管來之前他已做好心理準備,可是聽到她說這些鬼話,他還是不受控製地受了影響。
良久,他才低低地開口:“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就不可以?”
“為什麼?!”一夜未睡,飽受心理折磨,又哭又打嚴重消耗了體力的君莫惜,頭痛欲裂,“你還問為什麼?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非得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好,你想死個明白,我就成本你。嗬,為什麼,因為我討厭你,我不愛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有多遠滾多遠,再在不要出現在我麵前!這個理由夠不夠?莫向與,請你有點自尊,不要再來招惹我,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