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格知道,這件事情是不能瞞時煙的,否則到了法庭上看到柏素出麵指證她的罪行,會讓她更加無法接受。但到了嘴角卻又不知道到底該怎樣跟她說,這種一環扣一環的事情,一旦揭開了一個角,餘下的是沒有辦法隱瞞的。
但說了,時煙卻又不信。
“不可能,柏素不可能會這麼對我的!她對我有多好,我比誰都清楚!她這麼害我的理由是什麼?沒有理由的。一定是你弄錯了!”
“這是她親口承認的,你說,我會弄錯嗎?”
時煙變得有些激動,一直重複著,“她怎麼可能會害我?不可能的。她不會害我的,你不知道她對我有多好,雖然她常罵我,但她的全副身心全撲到我身上,這是真的。她對我,一點都不比林老師對我差!”
沈司格一把抓住時煙的手,摁在桌子上,“你冷靜!”
時煙大吼:“我沒有辦法冷靜!”
站在遠處的女警官快步走過來,喝斥:“時煙!你幹什麼!”
在被帶走前,時煙不停地問著沈司格:“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什麼?為什麼?”
沈司格終究是狠下了心來,“她要你為你自己曾犯過的錯誤付出代價,她說這是懲罰。”
“什麼錯誤?”
沈司格咬咬牙,眼神冷靜到近乎冷酷,隻對她吐出三個字:“林芳芝。”
時煙被帶走後,他沒有再看清她的臉,不知道她到底要怎麼去想怎麼接受。他一直都知道,其實時煙是一個極聰明的女子,她的迷糊隻是因為她不喜歡用腦子去想。
也許她一直都不想長大不想獨立,所以才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但這一次,所有殘酷的現實已經迫在眉睫了,容不得……她再逃避。
這段時間沈司簡一直在忙著時煙的案子,準備著開庭時要用的資料,這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小案子這樣殫精竭慮。他同沈司格說,隻要林柏素不在法庭上抖落出那些被埋得很深的秘密,按照他手裏掌握的資料來看,法官在量刑時最多能判時煙四年的刑。
沈司格揉了揉眉心,極疲憊地,“她不會,她的目的就是讓時煙坐這四年的牢,再多了,她也不想。司簡你盡量……盡量幫我。”
沈司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想了想,卻又說:“起初……你幫她辦畫展,我覺得你對她挺上心的,但也沒想到你能為她做這麼多。說實話,哥,如果沒有你,隻怕她這一關會更難過。尤其是一旦她知道那些真相以後,無法想象她要怎麼承受得了。”
沈司格苦笑著歎息,“我也沒想到。感情這種東西……”他沉默了一下,“真是出人意料。之前我無法理解你,不過現在回想過來,你做的那些……似乎都是對的。”
沈司簡陷進沙發裏,閉上眼睛,但那表情卻有著深刻到骨子裏的悲傷,在他那平常看來總是英俊柔和的臉上,是一種蒼涼的無奈。
開庭那天……所有到庭的人都看到了時煙那空洞到如無靈魂的雙眼,和平常總是帶著笑的臉上的那種木然絕望,還有,她那暴瘦的身體。
赫然心驚。
甚至在看到柏素的時候,她的表情也依然沒有一絲變化,如若死灰一般,就仿佛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突然就遭到了至親至愛之人的致命一刀,這人世間,就再也沒有可供留戀的東西存在了,生不如死。
從走上被告席,到被押著離開,她自始至終沒有看柏素、院長,還有那些因為關心她而從遙遠的大山裏趕來的人一眼,甚至連沈司格,她也沒有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