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什麼段燕,別看了好麼?”雨霏的聲音近乎哀求。
“哦,那好吧。”段燕看了看表說,“我該回去了,下午還有點事,回頭有空我再來看你。”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嗯,好的,謝謝你來看我。”雨霏仰起臉看著段燕說。
“都是好姐妹,還這麼客氣幹嗎?”段燕看了看我,又把臉轉向雨霏說,“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同學們也都很掛念你,說要來看你呢。等你病好了,咱還去駐馬店那家吃麻辣串兒。”
“好的,代我向同學們問好。”雨霏衝著段燕擺了擺手說,“拜拜段燕。”
“拜拜。”段燕說著走出了病房。
我把段燕送出了病房,轉身又回到了屋子裏。
“是不是掉頭發了?”我坐到她的身邊,拉過她的手問道。
“嗯。”她點了點頭,眼睛紅紅的。
“沒關係雨霏,等你病好了,頭發還會再長出來的。”
“要是長不出來怎麼辦?我要是以後沒有了頭發,你會不會不理我呀。”她緊張地看著我,鼻翼微微地翕動著。我急忙摟住她的肩膀說:“別說傻話了雨霏,一定會長出來的。即使真的長不出來了,我也會和從前一樣的愛你。”
“你說得是真的?”她仰起小臉,疑惑而又激動地看著我,眸子裏閃著動人的光。
我的心猛地一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輕易的就脫口而出。而令我自己吃驚的是,我竟然有了一種急於想證實我所說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的衝動。我無法解釋我此時複雜的心境,一如我無法解釋我為什麼會如此的激越,在麵對一個孱弱的生命,說出“愛”這個詞。我已經不能使自己辨析這個“愛”是否就是她認為的那個“愛”了,我的腦子已經徹底亂了,如一池被吹皺了的秋水,波光瀲灩,欲罷不能。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我能騙你麼?”我把她又用力地摟了摟,以表示我的真誠。
“那我就放心了。”她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掉了很多呢,你想看麼?”
“可以看麼?”我猶豫地望著她說,“算了,還是不看了。”
“看吧,沒關係的,反正你說了不會在乎的,對吧。”她把臉埋在我的懷裏說道。
我真不得不佩服雨霏的勇氣,哪個女孩不愛美呢?她竟然願意把最脆弱的一麵展示給一個她喜歡的人。她是如此的信任我。而我,不知道究竟能給予她什麼。我的心在這一刻開始變得更加的矛盾了,心情也愈發沉重起來。這種既矛盾又沉重的心情使我有些惶恐不安。我的麵前似乎湍流著一條使我無法逾越的河——河麵上沒有橋——更沒有可供我擺渡的船隻。我像一條被追捕的獵物,望著湍急的河水,惶惑地逡巡在岸邊,不知所終。
我慢慢地把她頭上的帽子拿了下來,她的身子在我懷裏抖動得更厲害了。她的頭發掉了很多,以前那烏黑濃密的秀鬘此時變得很稀疏了,微微泛青的頭皮在我眼前時隱時現。我用手輕揉地撫摸著她的秀發,淚水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這是一個多麼天真可愛又活潑的女孩喲!在她的身上,永遠充滿著陽光,朝氣蓬勃。她的眼睛純淨明媚;她的笑容粲然而韻美;她充滿活力,無憂無慮,像一個快樂的天使,閃著金色的光環,揮動著潔白的翅膀;無論陰霾或是燦爛,無論晨曦或是暮靄,一期如歌鴝般清婉的鳴啼;那澈人心旌的嚦嚦之聲,始終縈繞在我的耳邊、我的生命中。
“雨霏。”我輕輕地叫她的名字。她從我的懷裏抬起頭望著我,淚眼婆娑。嬌小的身子在我懷裏輕顫。
“雨霏。”我看著她那雙已經被淚水完全淹沒的眸子說,“讓我照顧你好麼,照顧你一輩子。”
她怔了一下,繼而翹起了嘴角,在淚水中嫣然而笑。她圈起胳膊,用力地摟住我。
“謝謝你城子,有你這句話,我就很滿足了。”她鬆開了個手臂,仰起臉望著我說,“可你,不屬於我,你是楚伶姐的。但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我相信,真的相信。”她把臉再次埋進我的懷裏,唏噓著,嚶嚶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