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棋子裏的謎底
一個萬裏無雲春光明媚的日子,私人偵探阿良在公寓的偵探事務所裏一個人悠閑地看著棋譜。下午兩點左右,十文字悅子突然來訪。她是某推理雜誌的編輯,雖然個子不高,但氣質很好,頗有魅力。阿良因經常應邀為這家雜誌撰寫隨筆,所以與她很熟。
“我本來是到舟木先生那兒去約稿的,正趕上他有客人,告訴我過半小時後再去,所以我就跑到您這兒來消磨時間了,多有打擾,您不見怪吧?”悅子客氣地說道。
“哪裏,哪裏,要是你來隨時都歡迎嗬,你看我正閑得無聊……”阿良熱情地將她讓進屋裏。
舟木先生是住在這所公寓9層的一位推理作家。此人30歲出頭,一直未婚,同阿良是棋友。
“你說的來客,是不是一位女的?”阿良開玩笑地說。 “不,好像是一個男的。因為我見門口擺著男人的鞋。那位先生,莫不是同性戀吧?”她也開著玩笑說。
阿良取來咖啡壺,煮咖啡給她。
她見桌子上放著棋盤,便說:“阿良,不同我殺一盤嗎?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棋藝。”
“你也會下棋?”
“哈哈,下下你就知道嘍。”悅子邊說邊動手擺棋子。
最後還是阿良贏了,但悅子的棋確實下得不錯。
“對不起,我去去就來。”阿良起身去廁所了。
解完手,放水衝時,突然聽到電話鈴聲。悅子就去接電話了。
“是的,這裏是阿良偵探社。噢,是舟木先生……是我,嗯,我剛和阿良下完棋……好的,明白了,那好,到時候再……”隻聽到她接電話時的答話聲。
當阿良洗過手走出廁所時,十文字悅子已經放下電話,在收拾棋子。
“剛才的電話是舟木先生打來的嗎?”
“是的。他讓我再等20分鍾。”
“那麼說,他知道你在我這裏。”
“我事先告訴他我有可能在你這裏等他的……”
“怪不得……那麼,我再給你倒杯咖啡吧。”阿良又將咖啡壺端去熱了一下,給她倒了一杯。
“阿良,我去舟木先生那兒時,您陪我一塊兒去好嗎?”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隔著杯子看著阿良的臉。
“怎麼,這是為什麼?”
“舟木先生也喜歡下棋吧。我每次去約稿或是去取稿的時候,總是讓我跟他下。而且也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出於真心,總說要追我,弄得我很為難。所以,要是有您在身旁就好辦了。”
“讓我當你的保鏢嗬。”
“拜托您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坦誠。
阿良雖然不大情願,但又不好拒絕。
20分鍾後,兩個人乘電梯上到9樓。按響了905號房間的門鈴,卻無回音。
“真怪,難道沒人?”悅子擰了一下門把手。
“哎,門沒鎖呀。”她推開門說。
“先生在家嗎?我是十文字,打擾您了。”說著她便走進屋。
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阿良也隨著她進了屋。當走進有幾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時,不禁大吃一驚。舟木榮治好像是在和客人下棋似的,坐在有靠背的坐椅上,頭伏在象棋盤上已經死了。旁邊丟著一個可樂空瓶。好像是被人用這個瓶子擊中了頭部,頭發裏滲出了血。
棋盤周圍的棋子亂七八糟丟得到處都是,對麵的位置上隻有一個坐墊,而沒見可樂瓶。
“舟木先生是在下棋時,被對手殺害的。他隻專心下棋了,沒注意到對手的舉動。”悅子倒不害怕。
“你是說坐在這邊坐墊上的人就是凶手。這個凶器可樂瓶是舟木先生拿給客人的嘍。”
“不管怎麼說,他被殺還不到20分鍾,剛才舟木先生還給我打過電話,正好是20分鍾之前,聽他的口氣當時似乎有客人。”
“噢,是我去廁所時來的電話吧?這麼說,那個時候,凶手還在這個房間裏。哎,他右手裏好像攥著什麼。”
阿良發現被害人右手緊緊握著,掰開手指一看是個象棋子——“飛車”。
“這是什麼意思呢?”悅子不解其意。
“也許是暗示凶手的名字。”
“那麼說舟木先生是在斷氣之前,從很多棋子中選了這個‘飛車’作為凶手的線索。”
“的的確確像個推理作家臨終的樣子。”
“那麼,‘飛車’有什麼含義嗎?”她歪著頭思忖著。
“你知道舟木的什麼情況嗎?譬如,恨他的人啦,或者……
“是呀,單身的先生格外怕寂寞,所以就連他的私生活都毫不隱諱地告訴了我。我知道的就有兩個人:一個是先生的叔父。他告訴我,為了土地所有權問題叔父正同他鬧糾紛。”
“另外一個人呢?”
“另一個是他大學時代的上屆同學,電影導演井上龍夫。他在製作藝術片時,向舟木先生借了很多錢,但那部片子失敗了,似乎正為此而犯愁。肯定是借的那筆錢無法償還了。”
“那麼,就查查這兩個人看吧,這之前,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報警吧。”阿良用隔壁書房的電話通知了報警台。
回答完現場勘查刑警的詢問後,阿良馬上開始了私下調查。
電影導演井上龍夫的工作間離家很近,步行隻需幾分鍾,是在公寓的6樓。他似乎還不知道舟木被殺的事。當他從阿良嘴裏得知這一消息後,頓時板起麵孔。
“反正我覺得他是不會好死的!”他冷淡地說道。
“這是為什麼?”
“你沒聽說他一個勁兒地追逐,誘惑來取稿的女編輯嗎?那家夥打從學生時代起就愛打女人的主意。所以,你們從那方麵查一下怎麼樣,懷疑我純粹是找錯了門兒。”
“你不是拍藝術片破產了,而借他的很多錢還沒有還嗎?”阿良又進一步逼問道。
“那不是借錢,是出資!公司就算倒閉也沒必要償還。此事在他出資前也是講清楚了的。”井上麵帶怒容地回答說。
“那麼,今天下午3點鍾左右,你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你是問我不在現場的證明嗎?今天從3點到5點,我就在這個工作間,看我導演的電視劇。”
“誰能證明呢?”
“不巧,這裏是連老婆和孩子也不能進的工作場所,沒有證人。”井上回答著,並從廚房的冰箱裏取來罐裝啤酒。
“喝嗎?冰鎮的。”
“不想喝啤酒,倒是想喝可樂。”阿良故意暗示了凶器可樂瓶,觀察對方的反應。
“可樂……那種小孩子喝的飲料,我這兒是沒有的。”井上表情冷淡地說。
“那就算了吧。您會下象棋嗎?”
“小時候倒會,可學會了麻將後,就再不下象棋了。”
“被害人死時手裏攥著棋子‘飛車’,我想他大概是想說明凶手的線索。”
“這同我有什麼關係?”
“棋子‘飛車’背後寫有‘龍王’或‘龍’,你的名字不是龍夫嗎?”
“因此,你就說我是凶手嘍。哼!真是愚蠢透頂。就是靠這種幼稚可笑的推理,還當什麼私人偵探。”井上龍夫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嘲笑著說。
阿良走訪的下一個是舟木的叔父飛田銀造。說是叔父,其實年齡隻差10歲左右。是個鰥夫,在一家高級公寓當看門人。阿良在舟木榮治的房間裏曾見過他一麵。
他聽到侄子的死訊後也是緊繃著臉。轉而,又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喜悅。
“這下,那塊地就完全歸我嘍。”
“你是出於這個目的而殺了他吧?”
“哪裏話,這是他的報應。盡管他對我這個叔叔大逆不道,揚言要到法院告我,但看在他是我侄子的份兒上……”
“究竟有多少土地?”
“麵積不過100坪,可那地方每坪值3oo萬日元。”
“那就是3億日元,可見你殺人動機是充分的。”
“懷疑我?還是少在我身上費心思吧。反正是那個家夥自己的事,無非是因女人的事被殺的吧,還是用點兒工夫在這方麵去調查調查吧。”飛田刻薄地要下逐客令了。
“那麼,今天下午3點鍾左右你在哪裏?”
“3點鍾,我正在這個管理室睡覺呢,好像感冒了。吃了感冒藥有些發困,就那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從這裏到作案現場開車單程隻需30分鍾吧?”
“也許吧。不巧,我不會開車。”他訕笑著。
“那麼,你會下象棋嗎?”
“這個嗎,我還是業餘初段的高手哩,不像榮治那樣是個臭棋簍子。小時候,那家夥的象棋還是我教他下的哩。”
“實際上,他死時手裏還攥著一個‘飛車’棋子呢。”
“什麼?‘飛車’……”
“是的,說不定這也許是要暗示你的名字飛田……”
“喂,喂,你不要威脅我!要是‘飛車’和‘銀將’兩個都攥著的話,那麼我的名字連名帶姓都全了。不要隻見一個‘飛車’就認為我是凶手。你不是說榮治被打中頭部死的嗎?要是那種死法,怎麼可能還來得及留下臨終遺言呢。”飛田銀造好像是個地道的推理小說愛好者,連臨終遺言這樣的專業術語都知道。說起來他桌子上還真擺著幾本推理小說,那都是些翻譯過來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