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考慮去諾克薩斯的地下賭場玩玩了。那邊可有趣多了,我這點家當都是在那邊賺來的。”崔斯特誘惑道。
“我和你可不一樣,我在祖安有妻子孩子的。”老疤臉淡淡地回絕了。
崔斯特也沒堅持,聳了聳肩,一頭鑽進馬車裏開始翻找自己的鬥篷和帽子。待他整理完一身行頭出來的時候,老疤臉已經沒了影。崔斯特屈著一條腿坐到了車夫的位置,嘴裏叼著一張撲克牌,手裏拎著馬鞭,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南進發。本來去往暗影島,應該取道向西,穿過皮爾特沃夫後,在弗雷爾卓德乘船——那是瓦洛蘭大陸唯一發往死人島的船。不過事發匆忙,崔斯特隻好啟用了原本為格雷福斯準備的逃離路線。到達諾克薩斯過境之後,再沿著鐵脊山脈行進好了。
祖安所處的地域偏北,本來秋末就已經見不到什麼好風景,加之嚴重的汙染,一路上崔斯特看到的都是荒涼破敗的景象。不過他並不在意。獲得魔法能力後,他第一次有機會靜下心來體會其中的奧妙,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正式地思考該如何拯救伊芙琳。崔斯特在她被擄走的這半年裏,盡可能地搜集了所有關於暗影島的信息。但是除了知道了前去的路線外,這個孤島仍然籠罩在一團黑霧下,神秘莫測。畢竟,沒有一個活著的人類曾經抵達過那裏。或者說,有人到過哪裏,但是從沒有人能回來。這就是崔斯特想要魔法的原因。他深知,連底牌都沒有的賭局,是不可能獲勝的。
崔斯特在心裏盤算著自己此行有幾分把握能成功。自己賴以進攻的手段,就是那副三色的撲克牌了。換算下來的話,相當於隨身攜帶了用不盡的魔法炮,而且操控起來要更加得心應手。而“命運”是他最後的王牌。隻不過這張王牌讓崔斯特有些頭疼。他並不能精確地感知到,使用一次“命運”後,其中耗費的符文能量需要多久才能補充回來。換句話說,這種瞬移的能力,一旦發生戰鬥,可能隻有一次的使用機會。
“是不是應該找個幫手啊。”崔斯特歎息道。
太陽一點點沉下了山,倦鳥歸巢,這就是黃昏。朦朦的月亮爬上來,清風入林,這就是夜晚。馬車的輪子不知道轉動了多少圈,軋出了兩條深深地轍印,帶著崔斯特來到了祖安城的遠郊外。
崔斯特覺得有一點疲憊,找了一處林間的空地停下了馬車。他解開馬具,放那匹老馬自己去周圍找些草吃。雖然應該都是些枯草,可是至少聊勝於無。停車的地方樹立著兩方殘破的石柱,上麵還有藤蔓植物枯死的莖葉,看樣子它們曾經能拚合成一道宏偉的大門。崔斯特倚在石柱上,一張牌在手指間蝴蝶穿花般旋轉,不停變換著顏色。月色已經比之前明亮了不少,林間的樣子都能看得清楚。崔斯特不知不覺地哼起了小曲。
“深夜森林裏四處靜悄悄,隻有風兒在輕輕唱。夜色多麼好,心兒多爽朗,在這迷人的晚上。夜色多麼好,心兒多爽朗,在這迷人的晚上…”
這首歌叫《祖安郊外的晚上》,是崔斯特很多年前在諾克薩斯的時候,聽一個年輕的男孩哼唱的。他記不清那個男孩的名字了,不過他記得那個男孩蒼白的麵孔和修長的雙手。
“那是一雙多麼完美的賭徒手啊,不知道現在那雙手在做著什麼事情。”崔斯特不無遺憾地想到。
忽然,他手中的撲克牌毫無征兆地飛了出去,遠處一聲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音響起。崔斯特微微轉頭看過去,是一隻雙腳朝天的烏鴉,腹部插著一張撲克牌躺在地上。他微微搖了搖頭,可能是在嘲笑自己的敏感。不過很快他輕鬆的神態就消失了。就在剛剛烏鴉落地的地方,一根細細的木棍戳進了鬆軟的腐殖土裏。木棍是一把鐮刀的柄,而這把鐮刀,被一個鬆鬆垮垮的稻草人握在手裏。稻草人的雙眼冒著幽綠的光,背後有一片黑壓壓的雲,那是密密堆疊在一起的群鴉。
林間的老馬傳來一聲悠長的哀蹄,一股恐懼的涼意在空中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