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道:“人死有輕於鴻毛和重於泰山,烤死這種死法、死相太齷鹺了,簡直無聊至極,就算不是你,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任東籬憋著一口茶笑道:“你倒是個可愛的人,這理由雖然不登大雅之堂,聽起來卻很順耳。”
金猊抱臂道:“你也知道,你那些迷藥幻術對我沒用,要擺脫我獨自前往,似乎除了把我打翻在地外,沒有其他辦法。”
任東籬道:“好。”如此幹脆,倒教金猊微感意外,隻聽她笑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跟我明刀明槍打一場,以報初識時被辱之仇?你是不是很有把握,雖然口頭功夫不如我,拳腳方麵卻能在三五招之內就製服我?沒問題,時間地點交你定奪,反正從這裏到憩園不多不少需要三天,三天之內,任東籬隨時恭候。”
燈影綽綽,任東籬凝視手中的曼陀羅,天氣如此寒冷,它竟然沒有凋零的跡象,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極品黑煞。
燈芯被輕輕一挑,翠綃輕聲道:“公子,憩園那地方,真像您說的那麼邪門嗎?”
任東籬移開目光,淡淡一笑,“翠丫頭果然聰明,我當然是……騙他的。”
紅袂“哇”了一聲,“公子唬人像真的一樣,害紅兒白白擔心!不過,公子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
任東籬歎一口氣,淡淡道:“因為從現在開始,畫眉舫要晝夜不停繼續開赴憩園,至於去見陸抉微,我一個人就夠了。”
紅袂奇道:“那如果金猊公子來下戰帖呢?”
任東籬但笑不語,翠綃點點紅袂額頭,道:“傻丫頭,他才不會傻得跟公子打呢。赤炎金猊那種個性,贏了也不會覺得打敗女人有什麼光彩;輸就更說不過去。再說隻要拖三天,就能跟我們一起去憩園,又何必浪費實力拚高下?放心吧,三天之內,他絕不會出現,保證咱們耳根清淨。”
紅袂恍然大悟,下一刻又嘟起嘴來,“這麼說公子又要丟下咱們,自己跑去玩了?!”
翠綃喝止:“紅兒,公子是去做正事!”
任東籬聲音柔和道:“紅兒,隻差數天,我就可以知道自己尋求多年的答案,你可以體諒我的,哦?”她聲音雖柔軟輕緩,語氣卻不容反駁,“時至今日,沒有人可以阻擋我踏出的任何一步。”
紅袂與翠綃互望一眼,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任東籬目光落回黑色奇花,口中輕吟:“秋風不敢吹,謂是天上香。煙迷金錢夢,露醉……木藥妝。”
她將曼陀羅置於掌心,雙手合攏湊到唇邊,娘親,東籬不會再讓你繼續蒙冤於世了。
竹簫清揚淺嘯,聲聲婉轉。付瑤薇手扶石柱,遠遠望著亭中身影,一曲終了,心緒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竹簫的主人轉過臉來,“感覺如何?”
付瑤薇不假思索道:“這麼大的園子就剩陸公子一人,不寂寞嗎?”想一想,又道,“瑤薇隻是覺得這裏布置得如此精美柔和,不像是為男子所設。”
陸抉微笑道:“這裏叫做紅粉居,是陸某的別館。平時是不來的,除非……會見我的紅顏知己。”
付瑤薇一怔,心中暗忖,莫非,我也算是他的紅顏知己?此念剛出,臉上立即微熱。口中道:“方才那簫,你吹得很好聽……很應景。”
陸抉微用竹簫一頭輕敲掌心,笑,“這曲子與陸某同名,叫做《抉微》,嗬嗬,是在下我的獨創。”
付瑤薇道:“雖然不懂你名字的意思,卻覺得喊起來琅琅上口。”
陸抉微笑答:“我的名字同時也是一本古書的書名,意思是考據、追溯。”
付瑤薇“哦”一聲,好奇問道:“那陸公子為何自稱觀棋君子呢?”
陸抉微大笑,“當然是因為本人盡曉天機,卻不會胡說八道呀。”
付瑤薇抿抿唇,終於道出盤繞心頭的疑惑:“陸公子,瑤薇已經叨擾了兩三日,就算之前派人送過口信,但滯留在外,家中父母恐難安心,所以……”
陸抉微倒是很坦白:“實不相瞞,姑娘你的家中很快就有一場腥風血雨,姑娘還是在舍下暫避的好。”
“什麼?”付瑤薇大吃一驚,“怎、怎會如此?那我的爹娘……”
陸抉微笑道:“盡管交給苗公子解決,付小姐你不會武功,去了也是添亂。”
付瑤薇奇道:“從憩……難道從憩能化解我家的劫難?”
“哎呀,”陸抉微道,“所以我就說,付小姐你太不了解自己的未來夫婿了,這是個看清他的好機會,隻要付小姐信得過陸某,就留在紅粉居靜觀其變吧。”
付瑤薇微微放心,還要開口問什麼,突覺十個指尖輕輕一麻,然後意識歸於混沌。
伸臂穩穩接住她滑倒的身體,陸抉微搖搖頭,笑道:“倒是個很有孝心的倔丫頭,哎,倔強的人就該用這種法子,省事。我說,你在吧,再幫我一個忙如何?”
須臾,本該人去樓空的紅粉居,竟然有人應聲,嗓音陰沉無力,淡漠低軟:“你的條件我已經履行完了。”